一个状元呢!” 不少人附和道:“正是,王家的三郎聪颖极了。三岁能诵诗,六岁可成文,九岁便拜入早不收徒的大儒名下,端的是才藻绝艳,雏凤清声。” 又有人朝宴中的一位中年举杯,“王二爷,咱们可等着三郎的及第宴了!” 王二爷忙起身,谦虚道:“不敢,不敢,犬子只勉力一试,”因傅玉璋在场,他也不敢太过贬低自个儿子,“会试之中,俊秀云集,咱们不可横加揣测。只看天意是否叫王家得一幸。” 王二爷话中的天意,既指上天,更指人间的天子。傅玉璋是储君,是半个天子,在他的面前说这话,不能再恰当了。 只不过,傅玉璋的心思并不在此处。 他转过头看了王二爷一眼,心中思量的是——青州府的王家?前世,时临安便是嫁给了青州的王氏。只是王氏族支过多,他也分不清,此王是否是彼王。 似为了解答他的疑惑,青州府知府卖了关子,“说来,三郎与时熹老大人也有渊源哩。”他道。 座中的许多人不明缘由,纷纷问道:“是何渊源?” 见傅玉璋也望来,知府起身一拱手,解释道:“殿下不知,王家的三郎与时老大人的千金有婚约,只等三郎金榜题名,王家便去金陵提亲。” 傅玉璋未接话,倒是陪在一旁的市光似被呛了,忍不住咳了一声。 知府以为说错话,惶恐地一拜,“殿下?” 外出办差时,傅玉璋冷面居多,不大有笑脸。此时,他的右手放于案上,双指虚握酒杯。他的双目半垂,脸上既无笑意,也无怒色。 事实上,他的状态与平日无异。可不知怎的,众人只觉一股嗖嗖的凉意袭身,他们不自觉地停下闲话,只忐忑地望着他。 停了许久,傅玉璋终于说了一句,“是吗?” 知府讪讪一笑,再行了一礼,含糊说了句“是,是。” 就在他们以为,傅玉璋或要动怒,叫知府大人前途莫测时,他却又缓了神色。 傅玉璋甚至执壶,亲自为知府大人倒了满杯的云门酒。 一群人精互相一看,或应和,或起哄,用加倍的闹热盖过那一瞬的冷意。 然而,不明缘由的喜怒更叫人惴惴。宴中众人的行止变得更为小心。 宴毕已是月入中天,傅玉璋回到屋中。他开了一扇窗,一面赏月,一面散酒气。 这时,外出暗访的江正道归来。 “殿下,此处的盐市确有问题,”他难得一脸正色,“城中有暗市,暗市售卖的盐,一石仅十五文,较官盐少了二成五。” “私盐…”傅玉璋的食指点了点窗框,他声音略缓,有些慢条斯理的深沉,“离此处最近的,是胶州府,胶州府产海盐。” 傅玉璋垂下视线,再思虑片刻。 青州府,王家,私盐… 看来,上一世,时临安嫁到青州,在此地受尽磋磨,并非单纯的运道不好。青州府,暗中藏尽了腌臜。 “中邦,”他似下了决心,“明日,你留在青州,若需帮手,只管说来。” “是。”江正道神色一凛,应下来。 夜已深,万籁俱静,傅玉璋仍未成眠。 他想起上一世,时临安如破絮一般归来。几月的时间,她将自己锁在屋内,不愿见任何人。她不曾说起在青州府的遭遇,可是,有甚能叫骄傲的她,脏了手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