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自己早就明白,如果跪于茶座为他求情,会换来何等后果。 魏杞泽本只要王之跪上两个时辰,却因自己一番求情,反让他跪到入夜。 求情,是有意许他恩情。惩罚加重,是有意让他看见君王狠厉。而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被魏杞泽从茶座拖到地上,将悲惨境地展露无遗,是为了让他明白,自己要用他,要斗,都实在是情有可原。 “娘娘待王之亲厚,此后廷监奉旨查办黑风案,也全靠娘娘提携,王之才能得陛下赏赐。” 齐芙心中五味杂陈,却听王之仍在继续说着。 “如此有恩有利,是以王之对娘娘,绝无半点二心。若娘娘仍不信王之忠心......” 稍有停顿,王之继续道:“后院池底那具尸身,唯有娘娘知道。但凡王之做了半件对不起娘娘之事,娘娘尽可将骸骨捞出,将王之送去尚房院。内侍杀人毁尸,隐凶徒身份侍奉后宫,足够王之受生剐极刑,斩百骨于众。” “住口!” 这人平日不多话,一说话怎得这般骇人!齐芙被他一番话吓到,不及思考便出言制止他再往下说。 等看他闭了嘴,脸上一派沉静,已有七八分信他的话。 “何必说这样的狠话,”齐芙拢紧肩上斗篷,抬脚走下台阶,“本就是信你的,只是念着你毕竟刚出内官监,怕陡一说出来,反倒吓着你了。” 王之跟上去,手边没伞,只好拿手掌遮在她头顶,挡去大半风雪。 他的手掌宽厚,两手张开,足够将齐芙溜圆小巧的脑袋遮住。 “王之不怕,娘娘尽可放心。” 雪落了一个多时辰,院里青砖地已被蒙上一层白色,踩上去嘎吱作响。齐芙立在院中,仰头看王之以手作伞挡在自己头顶。本想让他收手,却在望见他掌心之时一瞬分神,忘了言语,只转头看向前方,伸手去接雪花。 第一朵雪花落到掌心时,齐芙终于想起来,方才自己分神,是因为看见他掌心虎口都结着一层厚茧。 “兄长虽远在辽东,但毕竟也在军中。” 齐芙拿指尖揉捻雪花,声音压得极低,只够站在身侧的王之听见。 “只要他能回京与我见上一面,我就有办法,让他拿到军功。” 王之转眸看她,终是忍不住再度试探:“娘娘当真不想走?” 齐芙仰头看他,眼神带着疑问。 王之低头,道:“只要娘娘想走,王之定会舍命送娘娘出宫。” 与其留在宫中艰难复仇,倒不如就此离开。即便永生不复见,也好过薄冰行进,不知哪日便堕入吃人冰河中的好。王之咬牙,心中仍存一丝幻想,盼她可以放下复仇心结,远离这牢笼。 “王之,”齐芙的声音温柔坚定,响在王之耳边,“我不走。” 王之抬头,对上她的眼。只见碧波无痕,莹亮可照天地,一眼望去便是沦陷。 王之听得清楚,看得清楚。齐芙笑意盈盈,一字一句道:“吾身之痛,定要还施他身千万倍。五年不能便十年,十年不能复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