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九敏站起来,他遮住了她的阳光。 他垂着视线,她微微仰头。 她的眼神很干净。干净又纯粹,像丛林深处食人族的女族长。 尊九敏唇抿成一条线,手指蜷缩在掌心里,碰到了温温的指环。 半晌,他吐出一口气,又坐了回去,视线落在远处。 沈御枢无趣地移开眼,心想,身在虫营心在汉,强扭的瓜,确实是不甜。 本来想照看到他长大,算了,出了这里就分开,随他去。 “我看过你的日记。”尊九敏忽然说,“有件事我不明白。” 沈御枢回神,看向他皱眉:“连刚出生的虫宝宝都知道不能偷看别人的日记。” “我错了。”十分流畅的道歉,他不想在这些地方耽误时间,直入正题:“你恨那个用刀逼你对他注射毒液的人吗?” 她愣住了。 尊九敏:“教你画画、给你风铃的那个人。” 银发的虫族沉默着,眉宇间弥漫起了回忆的颜色。那神色并不愉快,但也没有憎恨。 尊九敏默然地看着她。 她的毒液是良药。至少对于一个没了双腿流落异星的人来说,与其死在这里,不如注射毒液,还有希望重新长出双腿。 他在看日记的时候,起初以为是那个人用刀威胁她,如果不给TA注射毒液,TA就会杀了她。 但是看第二遍的时候他发现了:刀尖的方向,对准的是持刀人自己。 TA确实是在威胁她给他注射毒液,但筹码是TA自己。小螳螂唯一的朋友。 “他刺伤了你。”尊九敏说。 “他没想伤害我。”螳螂立刻反驳,“他用刀指着自己。” “对,他用刀指着自己,要你注射毒液,然后他没抵抗住毒素,死了,留你给他收尸,留你独自一人。”尊九敏微微一哂,“这种刺伤比直接用刀指着你更有效。” 沈御枢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皱起眉。 尊九敏看着她。他想穿进她的身体,直接读到她的心。 “所以为什么呢?”他问,身体前倾,迫近她。 为什么你和其他虫族不一样? “为什么你那时会把我带回洞穴?而不是立刻吃了我?你不憎恨人类吗?” 你真的会成为人类的敌人吗? 沈御枢还没回答,不远处就传来噼啪一声。两人警觉,转头看去,发现是一枚虫卵破了,紧接着其他虫卵也纷纷破壳,爬出一只只软体幼虫。 幼虫们扭曲爬行,发出令人牙酸的鸣叫。它们爬行过的地方留下黄色黏液,整个山谷都能闻到幼虫身上那种似酸似臭的味道。几秒之内,地上就满是蠕动虫子和腥臭虫液,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这场面绝对算不上好看,倒不如说是人类噩梦的绝赞素材。倘若有个“人类绝不想靠近的十大场景”,这里想必也是榜上有名。 尊九敏整个僵住了。 他不怕节肢动物,不怕挥舞着螯足的巨虫,但他怕死了这种软趴趴还会扭动鸣叫的小怪物。记忆里的恐怖苏醒了。 “它们开始吃蛋壳了。”大螳螂忽然说,身体前倾,“动作快。” 尊九敏人还麻着,忽然眼角光影一闪,只见大螳螂已经滑到了山底。她徒手抓住正在啃蛋壳的幼虫,把它丢到一边,然后打开事先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