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大发善心停下脚步等等她们。 “这里有点像我老家。”张月亮比划着,“但是我家那边山不会这么高,会有在山坡上的那种窄窄一条的田,只能种一排玉米一排高粱。” “我小时候就是住楼房了。”孔熙然的生活背景完全不同,“我第一次去农村好新奇——猪有那么多小猪崽!” 张月亮也跟着笑起来:“我第一次进县城,也觉得震惊,大晚上怎么能那么亮,灯那么多。” “你小时候都玩什么?” “那可多了。”张月亮回忆起过去,“清晨起来去挑蔓上最熟的洋柿子吃,夏天打着手电拾知了,抓鱼,秋天去打枣树,逮蚂蚱烧着吃……” “我也想我也想!”孔熙然举手,“下次能不能带我?” 张月亮年前刚回家一趟,下次带孔熙然回去玩倒是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爸爸他们大约不会再回老家了,老屋将彻底荒废。 “说起老家……”张月亮有些迟疑,“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他祖上捉鬼降妖的故事。” “捉鬼?”孔熙然立即明白张月亮话里的重点。 “我小时候不过听个热闹,我猜爷爷也只是听过,他自己是不会的。”张月亮回答,“我上次带回来他的日记,也许回去可以看看里面有没有记录。” 张月亮向前走了两步,才意识到孔熙然停住了脚步留在原地。 “别抱希望,我爷爷没什么文化,可能只是农村的迷信故事什么黄鼠狼偷糊粥。”她返回去摇摇孔熙然手臂催她回魂。 “听起来可比那群算命起名的靠谱多了。”孔熙然泄愤似的踢脚路边石头,“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小学学历,会认字能看报纸,平时就是种地维生。”张月亮回忆着爷爷,他皮肤黝黑,脸上满是老年斑与刀切般的皱纹,常年的劳作令他手掌粗糙有力,身材厚重,也有些驼背。 “别太指望。”张月亮不想孔熙然抱有太大希望,“我这土的不行的名儿可就是他起的。” “他为什么给你起了这个名字?” “别提了。”张月亮摆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模样。 “我到六岁都没大名,我出生后我爹看我是个丫头很失望不肯起名,我爷也愁的在院里抽烟坐了一宿。后来提起来,说那晚上月亮大得像口水缸,怪好看,丫头就叫月儿吧。 “月儿月儿喊了几年,到了上户口的时候,爷爷跟工作人员说,月亮的月儿,姓张,就给我登记成张月亮了。 “行啦,想笑就笑吧,憋着难受不。” 孔熙然依旧努力在忍:“大俗即大雅,月亮这个名字没什么,只是你爷爷也太随便了吧,万一那天看到了只青蛙怎么办?” 张月亮倒没想过这一出:“那我只能等公主亲我了。” 孔熙然终于笑了出来,又觉得不对:“你爷爷不是很疼你,怎么你出生的时候也犯愁?” 张月亮回忆着爷爷。 在她还小时,爷爷会背她走过河流,赶集时给她买奶糖、买粉色纱质头花,用有层厚茧不怕烫的大手给她掰开流着糖芯滚烫的烤地瓜,在她拿奖状回来时摸她头说她有出息。 那双手经过了太多年的劳作,厚茧和开裂会勾起她的头发,抚摸过脸颊也会有丝缕疼痛。 “我爷爷对我很好啊。”张月亮试图解释,“可我爹是大儿子,他当然想要个大孙子,孙子肯定比孙女好。” 孔熙然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