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蚱蜢、奇形怪状的碎石子、风干了的茉莉花、没来得及卖去药铺的蝉蜕……床腿下面还垫着两颗围棋子,费力地保持着床榻的平衡。 秦萧萧忽然想到自己要找什么,俯下身子趴在地上,把手伸到床榻下面,努力地摸索着什么——小时候为了防止陆婉找到她私藏的玩物,她把东西都系在床板下面,紧紧贴着床板不容易被人发现。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尽管陆婉已经好多年没有没收过她的东西,秦萧萧依然选择将东西安放在自己熟悉的隐秘的角落。 熟练地将手伸进床底,从床尾最后一格床板往前数,一格、两格、三格,手在这儿停住,秦萧萧用力往前伸手,探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什,它被包裹在油纸里,一与她的手指碰触便发出沙沙的响动。找到了,秦萧萧心中默念,她灵巧地解开系在上面的绳子,从床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来。 秦萧萧麻利地坐到桌前,拆开油纸,油纸里包裹着的是半只蜡烛。说是蜡烛,也有些牵强,它的样子实在与秦萧萧平素见到的蜡烛相去甚远。秦萧萧将这截蜡烛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从最上端看去,它没有烛芯,却残留着几滴烛泪,显然之前有被人点燃过。 烛身比寻常蜡烛粗上两圈,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秦萧萧摩挲过烛身,感觉似有凹凸肌理,她将这只蜡烛拿近眼前,才发现别有洞天,原来烛身上刻着成百上千个囍字,这些细小的囍字合在一起,又构成了一个大的囍字,显眼地刻在蜡烛上,只是因为秦萧萧拿到的只是半只蜡烛,所以最初没有认出烛身上刻着的竟是半个“囍”字。 谁家办喜事这么奢靡,竟然要用上这样的好蜡烛,秦萧萧将这蜡烛卷回油纸中,好奇地思考道。她虽然认不全制作这蜡烛花费的材料,但也能辨别出里面用了金粉、贝母和珍珠,闪闪地让人移不开眼,只能用油纸严严实实地包上。除了它令人叫绝的雕工,还有它散发着的迷人香气,秦萧萧此前从未闻到过如此神秘又挠心抓肺的气味,比峭壁旁的兰花更清幽,比冬雪下的腊梅更凛冽,比夏日里的栀子更馥郁,让人闻之忘忧。 在这股迷离的香味中,秦萧萧蓦地涌起一股冲动,想要点燃这只蜡烛的冲动。她的手迫切地在桌上翻找,将本就杂乱的桌面搅得愈发凌乱,这儿没有,那儿也没有。一边找着,秦萧萧脑海中突然记起郑康曾经和她说过的关于张世祺的传闻:张世祺自昭陵盗宝之后,故态复萌,去到江南的大户人家行偷盗之事。 奇怪的是,这些人家全然没有听到张世祺的动静,总要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才能醒转,发现家中失窃。更有甚者,会昏睡两三日方才悠悠醒转。因此,传言说张世祺得了帝陵神脉,能够左右人的神智,决定人清醒与否。 听完郑康神秘兮兮和她共享的这个流言,秦萧萧嗤之以鼻。如果张世祺真有这样的神鬼之力,为何会被她像赶兔子一样在安乐镇山林里仓皇逃窜旬日,最终被缉拿归案。他突飞猛进的本事一定不是靠着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而是依仗着强且有力的宝物。 秦萧萧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真是宝物,张世祺一定随身携带,片刻不离,被关进萍水县大牢前,狱卒仔仔细细地搜过他的身,没有发现夹带的东西。在他蹲大狱前,最后一个和他有过接触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在过去的十年间,秦萧萧不止一次和郑康、黎小容做过暴富的美梦,他们在大夏天捡过蝉蜕、大过年卖过春联,还试着开一家卤水店,这些尝试没过多久都已失败告终。秦萧萧努力按捺住自己砰砰作跳的心脏,不让它激动地想要蹦出胸膛,她的眼神渴切地在桌子左右逡巡,急不可耐地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秦萧萧如释重负地靠在椅子上,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