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就躲在他的房间里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纵然方才她起身前已经确定这院子里的屋子都未曾亮灯,门也都关着,可是,如今盛夏,明明白白地有窗子开着,她背后的北厢房亦是如此。 想到安川极有可能就在他的房间里看着她如何狼狈不堪地从污水里爬起来,而且那双眼看极有可能还在,悄悄地又无声地,她的心里便是一寒。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被他发现自己是因为先知道他的身份才愿意帮他的,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假装猛地打了个喷嚏,她踉跄着继续朝安子睿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借着廊下的灯光,她摸索着找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火折子,点上了蜡烛,然后强迫自己不去看对面开着的窗户,低头关上了门。 同样都是县衙的衙役,可其他人都住在一个房间住几个人的吏舍里,哪怕是皂班与壮班的班头也都没有独居一室的资格,但安川与安子睿不仅有个不亚于柳县令内院的独门独院,而且单是安子睿的屋子,就足以比两间吏舍还要大。 端着烛台,她细细地在四下看了看,确定里面无人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于从花茶坊脱身了。 可是,随即,她便又想到了接下来的麻烦。 方才,她的嘴里鼻腔耳朵里都是污水,连眼睛都模糊了,一的确想洗干净自己,又担心自己湿了衣服后会被安子睿发现女儿身,所以才以她要沐浴为由让安子睿先行离开。 可若是他当真准备了水让自己沐浴该怎么办,倘若他不避开,难道自己还真的要在他面前脱衣裳吗?更何况,如今是炎炎夏日,这里的衙役大多喜欢在院子里直接用冷水冲洗身子,若是他也要自己这么做呢? 她突然有些怀疑,不知道这次兵行险着到底对还是不对。 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沐浴,哪怕安子睿主动避开,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这里毕竟是安川的地盘,太冒险了。 如此想着,她左右看了看,最后盯上了进门时一眼看见的那个桌子。 安子睿的动作还算迅速,当她刚将自己裹好时,他已经在外面敲门了。 这原本便是他的房间,可因她在里面,他竟还不忘敲门,如此教养,也难怪纵然他被优待,却还是在衙门里口碑不错。 她打开了门,还未抬头看他,便接连咳嗽了起来。 安子睿并未躲开,反而关心地问:“你可还好?” 余光瞥见了他身后一个放在院子里的大水桶,她知道自己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毕竟他回来得这么快,自然是没有去找热水的,便无力地摇头道:“不好,我可能得了风寒……” “风寒?”安子睿很诧异,“虽说你在水里泡着,可如今天气炎热,怎会得风寒?” 这话说得忒没道理,她忍不住哑着嗓子道:“冬日虽冷,可若是离火太近,也会被烫伤,我如何不能得……” 话未说完,她又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安子睿听她说得有理,再加上眼见为实,有些为难道:“这么说来,你也不能用冷水沐浴了?” 她点头:“多谢安捕快,我自己去找热水便好,便不劳烦你了。” “这怎么成?”安子睿却不肯撒手做个闲人,“你生着病,还是我去吧。” “安捕快不让我走,可是因为……”虽能听说他的确出自一番好心,但奈何她受不得他的好意,便佯作惶恐地问,“可是因为我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