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姬宇帶著熬好的藥,就出門往東郭大槐市去了。 馮喜是齊國臨淄人,自幼家貧,在稷下學宮當童工,打雜混口飯吃。他聰慧好學,總是設法躲到學宮講堂一角,偷聽各家各派的大師們講課,久而久之倒讓他塞了滿肚子的雜學。長大後他為了一展胸中所學,就到處流浪尋找機會,後來終於投入了張儀舍下,那時他年方弱冠,運氣算是相當不錯。 馮喜很受張儀的欣賞與信任,他跟著張儀參贊機要,著實幹了不少轟轟烈烈的大事,將天下各國玩弄於股掌之間,十分過癮,也練出了一身縱橫捭闔的好本事。馮喜感恩圖報,在張儀失勢時仍伴隨左右,並為張儀謀劃了退休出路,而且親自執行(註七),讓他的老闆兼老師尊榮地走完人生。 張儀死後,馮喜婉謝了魏太子(註八)的招賢,因為他在張儀幕中的重要性無人得知,人人都將他視為二流的陪襯人才,去魏太子那兒也不會派到重要的活幹,沒什麼意思。不過不當官也得吃飯,於是他就擺攤幫人算命,也代人寫寫書信,收入不錯,還有餘力討了個老婆,過起尋常老百姓的家庭生活了。 這天一如往常,馮喜一大早就在家門口擺起算命攤子,等著生意上門。一會兒只見一個小孩直直走來,衝著馮喜一揖,開口說道:「先生早啊!敢問您可是馮半仙?」。 馮喜起身回了一禮,答道:「小兄弟早,半仙不敢當,我正是馮喜。」。他瞧這小孩的模樣似是念過書,應該不是來求代寫書信的,就說:「小兄弟是問事還是算命?價錢一樣,都算你二十錢。」,喝!半仙的收費就是不同凡響! 這個小孩正是姬宇,姬宇回答道:「小可不問事也不算命,來此是想打聽一事,唐突之處,尚祈見諒。」。 馮喜回道:「喔,小兄弟說話真有禮貌,你要打聽什麼事呀?」。 姬宇說道:「家母與張儀張相國有舊,聽聞他不幸仙逝,哀悼之餘也掛念其身後景況,命小可探聽張相國家人是否安好,不知先生是否清楚?」。 馮喜略一忖度,問道:「敢問小兄弟怎麼稱呼?令堂與張相國又有何淵源?」。 姬宇答道:「小可名叫姬宇,穰邑人,家母杜氏。家母與張相國非親非故,只因過去曾受其照拂,感念在心,故命我來看看相國家屬是否需要幫助。」。 馮喜見人家交代得誠懇,便說道:「令堂有這份心意可真難得。相國早些年購置了良田千頃,他過世後,公子與夫人一家生活豐足,景況很好。多謝令堂關懷,小兄弟回去請她放心便是。」。 姬宇喜道:「喔,那太好了!嗯…不知張丙爺爺是否還清健?」,說著舉起那一罐藥,道:「這是特地為他調製的養生膏,小可想給他送去,探望他老人家。先生可否指點路途?」。 馮喜見這小孩連張丙都知道,那敢情是熟人,告訴他張家地點並無不可。只是他這拔腿一走,今天這開門來旺的生意就飛了。於是說道:「沒問題!沒問題,那自當奉告。不過,小兄弟既然來了便是有緣,何妨先算個命再去?不然問個啥事的吉凶禍福也好?」。 姬宇心想若不讓他做這筆生意,他恐怕要說得不情不願,於是就笑笑道:「那就幫小可算個命好嗎?」,因為他想不出有什麼事可以問,只好算命了。 馮喜笑呵呵地說道:「太好了,不過相國的故人也沒有優待,得收足您二十錢喔!」。 馮喜的數術之學得過高人傳授,這也是他唯一正式拜師學來的一門學問,算是科班出身了。他給姬宇算的是「大六壬」,很費了點功夫,得出來的結果更是讓他萬萬不能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