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狙擊手,並且擁有在接戰時自由行動的特權。 姬家桐在部隊裡十分沉默,不大跟弟兄們來往。在沒有戰事時,不是擦槍磨刀就是自個兒發呆。每當開起戰來,隊上就不見他的人影,因為他單槍匹馬出戰,像個幽靈似地在戰線前前後後飄盪,不斷地偵察、潛行、埋伏、選擇目標、扣下扳機、轉移位置,再偵察、潛行、埋伏…。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的槍口下添了數不清的亡魂,人們也忘了他姓啥叫啥,就只叫他「殺手」,連敵人陣營裡也流傳著關於他的恐怖故事。 姬家桐就這樣打打殺殺了七年,然後敵人投降了。突然間沒仇人可殺,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理由,但同時他的靈魂也已經痲痺了,活不活也無可無不可,於是他就無所謂地繼續活著。接著姬家桐又打了四年很無所謂的的仗,他和那些對戰的人無冤無仇,所以臨陣起來槍法就突然變得不準了,業績直落。反正就只是沒有感情、沒有思想地宿營、行軍、接戰、逃跑,一切不過是行屍走肉似的習慣反射。 公元1948年徐蚌會戰時,國軍五十九軍大部分投共。但姬家桐所屬的團仍然效忠國民黨,於是他就隨該團撤退,最後輾轉跑到了台灣,一個他從來沒有想像過會踏足的地方。 到台灣後連那無所謂的仗也沒得打了,姬家桐就因年紀太大而被退伍。沒有人知道他是個博士、教授、科學家,他既沒有任何相關證件,也懶得對任何人提起,因此就被安置到一所小學當工友。他幹什麼都無所謂,反正連是不是還要賴活著都說不上來呢! 姬家桐在那所學校裡人緣不怎麼好,倒不是他做人做事有什麼不妥,而是他整天扳著個臉,不茍言笑,讓人難以親近。說他難以親近還是客氣了,事實上大家只要沒什麼事就躲著他遠遠的,因為他不但極為高大威猛,更且散發出一種令人畏懼的兇悍氣息,膽小一點的人見著了還會打哆嗦呢! 鎮上宮廟裡給人解籤兼算命的阿聰伯說老姬的那種氣息叫做“陰煞殺氣”,只有殺人如麻,身上揹了超過九十九條人命的煞星才會有那種殺氣附身。話雖如此,可是姬家桐也著實勤快能幹,學校裡大大小小的粗工細活都一手包了,所以校長倒是蠻喜歡他的。 無論如何,這所小學有五百多個學童,二十幾名教職員,卻只配置了一名工友。所以無論大家再怎麼不喜歡姬家桐,都不得不承認他是這所學校不可或缺的人物。 姬家桐來到這所小學的第二年,在一個酷熱的午後,他坐在學校門口的大榕樹下翹著腿乘風納涼。雖然風也是熱的,但總比悶在屋裡好得多,再說暑假期間閒閒無事,反正也沒別的地方好去。 他遠遠就看到她了,她從公路局班車捲起的滾滾沙塵裡冒出身影,白衫藍裙,留著短髮,模樣就像個女學生。她仰著上身雙手拎著個大皮箱,走幾步就放下箱子歇一會兒,似是萬般艱難地捱了過來。 那個從滾滾沙塵裡冒出來的女孩,直直走到姬家桐面前,傻傻地說道:「我來報到。」 姬家桐道:「嗯,新老師是吧?校長下班了,主任也下班了,大家都下班了。」,其實這時還不到下午三點鐘,但誰叫這兒是天高皇帝遠的偏遠地區呢? 看她愣在那兒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姬家桐暗暗好笑,也不免多打量了她幾眼。她年齡約摸二十啷噹,想來剛剛從師範學校畢業吧!中等個子,不胖不瘦,圓圓的臉,五官十分端正秀麗,特別是那雙烏黑明亮好像會說話的大眼睛…,見到這雙眼睛,姬家桐心裡突地一跳,旋即暗罵自己怎麼啦?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再繼續打量下去。 她並沒有愣很久,略一沉吟就神情一整張口欲言,看來是想通該怎麼辦了。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