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醒来后再去吧。 —— “醒了?”容承镛很是无奈地看着揉眼睛的白乌安,小声道:“你再晚些起,博士的课都要讲完了。” 白乌安从立着的书上悄悄探出去一眼,见博士未曾注意这边,又把头缩回来,嘟囔:“老头讲话忒催眠,我来就是给他面子了。四哥,什么时辰了?” 容承镛看了看日头,回道:“快了。你再忍耐会儿,今日是复学第一天,争取别惹事,回去能少一顿批。” 反正都是要听训,多一顿少一顿也没差。 白乌安撇撇嘴,到底是听进去了,没再拉着容承镛说小话。 他安生了,博士却不打算放过他。 博士姓怀名方,字子规,在国子监待了几十年,资历比如今的祭酒还老些。[1] 老博士桃李满门,虽无官职,在朝中却颇有声望。整个国子监,没有他老人家不敢规劝的学生。 毕竟资历摆在那里,国子监敢在他面前造次的学生也不多——君不见祭酒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行礼,万一被怀博士惦记上了,未来官场上盯着你参的人都得多上一茬。 也就白家三少爷,既不打算为官,也不打算维护自己名声,入学这两三年天天同老人家斗智斗勇,气得老博士整个人都年轻不少。 老博士早盯着他呼呼大睡了,如今见他醒了,故意清了清嗓子:“……诗曰,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2] 白乌安未及冠,还不曾有表字,怀子规便叫他名字:“乌安,你说说,什么叫‘靖共尔位,好是正直’?” 白乌安正托着下巴走神,眼神定在窗外没动,容承镛心中一叹,知道他这一顿批是躲不掉了。 ……不过他多被教育教育,倒也挺好。 “乌安?乌安?”怀子规抬高音量叫了两声,最后吹胡子瞪眼喊道:“白乌安!” “啊?”白乌安转了头,笑嘻嘻道:“博士您叫我?” 怀子规年轻时也带过不少刺头,不跟他计较装傻充愣这点小事。只摸着胡子训道:“师长叫你,你怎得不起立?” 白乌安顺从起了身。 怀子规满意地点点头,重复了一遍问题。 “敬供尔卫,好是正直?”白乌安听都没听过这句话,胡编道:“尊敬地供奉你的护卫,觉得他特别正直。” “胡说八道!”怀子规气得抄了戒尺就要打人:“你究竟有没有听过老夫讲学!” “那您不是看着我趴桌上睡觉的吗!”白乌安才不站着挨打,扭身就跑。 他虽不曾习武,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腿脚比老博士灵便不知多少,一蹦一跳就跃到了隔壁过道。 老博士隔着一张长桌,恨铁不成钢:“不知为不知,你既没听课,哪里来的底气如此理直气壮乱编!” 白乌安在桌子那一边高枕无忧地劝:“我错了,我不该乱说。您说和我较什么真,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货色,仔细别气坏了……” “你是什么货色?!”老博士猛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我怀方的学生!老夫在一日,便管你一日,和你较一日的真!” 白乌安不说话了。 整个学堂落针可闻,学生们习以为常地假装低头读书,谁也没敢在这时候插话。 两人对峙半晌,白乌安终于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