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她的余光远远地瞥见了岸上的人群。她想,或许从旁人看,这确实很有趣吧。 她的意识漫无边际地飘,身体却老实地跟在人群后。不知怎的,那球突然落到了她身前。来不及细思,她猛地扑上去,抱住了球。 还没等她欢欣,下一秒,一个高壮的丫鬟欺身上前,要从她怀中抢走球。她避之不及,只能向后退,可又一个丫鬟扑了上来,三个人四肢交缠,竟一起摔倒在地。 岸边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玉盏被压在最下方,她试图推动上方的人,却逐渐感觉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她的脚无意识地蹬在地上,冰刀似乎划到了谁的手,尖利的女声吃痛咒骂。 在她挣扎之际,身下的冰面竟然裂开了道道冰纹。玉盏不由得停下挣扎,怔怔地看着冰纹不断向外扩张,可还未等她惊叫出声—— 扑通—— 冰面竟彻底裂出个大窟窿,三个人一齐掉进了冰水中!还在冰湖上的人惊叫着后退,岸上的人也察觉到不对,站了起来。 玉盏在水中拼命扑腾着手臂,厚重的袄子和冰鞋不断将她往下拉,好几次她探出水面,又被旁边挣扎的手借力按进水中。 四肢越来越沉重,窒息感慢慢袭来,玉盏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冰蓝色。 好冷啊。 她突然想到,娘亲在溧水中丧生时,看到的也是这一幕吗? 她睁大眼睛,好像在不远处看见了娘亲,头上围着那块熟悉的布巾,微笑着向她挥手。 她伸出手,想要牵住娘亲,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将她从水中拽了起来,胸膛蓦然松快。 她迷迷糊糊睁眼,清荷奔上前拥住她。湿透了的身体在北风中一吹,她抑制不住地打颤。 清荷半拖半抱地将她扶上岸,胡婉娘看见她,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声“扫兴”,转身走了。 她感到清荷扶她的手紧了紧,还没走出几步,她就失去了意识。 一片漆黑降临前,她心中滑过一个念头。 她怎么就活下来了呢? - 清荷离开了。胡婉娘那边不能少人,她讲完今日冰嬉的事,便匆匆离开了。 程荀浑身上下都乱糟糟的,一只脚踩着鞋,头发松散着糊在脸上,混像个浪迹街头的疯子。 她望着昏睡中的玉盏,一团火在胸膛里越燃越烈。她深吸几口气,步伐僵硬地在屋中翻找茶壶和巾帕。 临走前,清荷和她说,玉盏今晚恐怕不好熬。 她坐在玉盏床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茶壶架在火盆上,煨着热水。隔三差五,她就把玉盏扶起来往嘴里灌水。 一直等到四更天,玉盏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额上不停冒出汗,四肢在被窝里扑腾。 程荀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热了。她又忙碌起来,喂水、擦身子、敷额头,直到鸡鸣时分,玉盏才降下温,沉沉睡去。 程荀熬了一夜,身体本应是疲乏困倦的,可胸中那团火却越烧越旺,她愣是顶着一口气,把今日的活计做完了。 中午清荷帮忙照顾了玉盏,下午时找到她,说玉盏还有些发热。 程荀吊着一颗心,最后去求了陈婆子,给她塞了银子,求她请位大夫,给玉盏开些药。 陈婆子抬起耷拉的眼皮,收下银子,在手里掂量掂量,才懒洋洋道:“那你等着吧,晚点我让人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