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娘找来伙夫一问,原来,傻小子回家后腹涨数日便死了。伙夫大伯不忍我也饿死,没埋了自家傻小子,而是剁了炖汤喂我。” “厨娘闻听伙夫大伯炖子,当夜便上了吊,弃下不满三月的张华……张华便是我那小奚奴!” “打那时起,我就脾胃不好!”张怀贤淡笑道,“往后再怎么吃,也不长肉。想是我欠了那傻小子一身肉,得拿余生所长之肉来偿!” 张怀贤如述平常,偏这不急不徐的语气,听得尚云明沏须眉轻颤,但也仅是颤了一颤而已。 也确如张怀贤所说…… 围城鏖战,仅凭晟洲军民十数万,却拒西阗几十万大兵三年,其象何其惨烈。 西阗军队隔三差五攻城不断,张执衣不解带、严防死守,又哪有时间怀抱幼儿,细诉故国之荣光与江川? “张兄之才德,仅施于塞北屈才了!”尚云明沏转言,“你我年不过二五,有大把的时间挥洒壮志。不知张兄可对景唐感兴趣?” “景唐?”张怀贤嘴角略微上挑,缓长一叹,“尚节使好大的雄心壮志!” 这一叹语气不明,教尚云明沏难辩是赞是贬,他目光定于张怀贤上挑的嘴角,轻声试探:“张兄……这是在奚落我?” 张怀贤闻言一怔,忙收起上挑的嘴角,两臂僵直搭于一处,状似作揖,正色道:“虽某不才,但愿尽星光之微,垂拱节使皓月之明,兴绵薄之风,助节使博翅以凌云。” 尚云明沏眉睫一抖,激动起身,半蹲于张怀贤毂车前,两手搭上张怀贤肩头。 他就近看张怀贤清俊的脸,冷却的凤目里,复又燃起炽焰。 双手缓缓下落,揽住张怀贤腰,将头埋入张怀贤胸口,轻唤:“得一兄长……尚云明沏余生足慰!” 尚云明沏确实难抑激动。 年前,他特意挑了个好日子,将满腔抱负诉与老师听,却被老师骂足一月,日夜不歇,骂得他头昏脑涨。 “我教你知景唐、慕景唐,是欲你将来得居高位,与景唐为善,却没想教出一头心比天高的恶狼!欲取景唐,还欲我佑你?尚云明沏,你做什么黄粱美梦?” “你等茹毛饮血的西阗蕃蛮,不配染指我浩浩景唐!” 须发皆张的老师立于院中,白袍怒扬,骂出的话,如同漫天的风雪,寒彻他的心。 他配,他必然配! 他有上九天揽月之志,却少一架登天的梯。 短短半年时光,张怀贤于他面前不过小试计谋,便能让他从立氏堆里杀出,进而立足。 虽他不知张怀贤否是天梯全部,但至少有一截是! 张怀贤垂睫下看,淡看尚云明沏如墨的头顶,目风微凉。 蓦地,他一皱眉,低呼:“咝!尚节使,张某肋骨也断了三根……” 尚云明沏闻听,慌忙松开手站起身,面色疼惜道:“兄长为我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