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没有接话,望了眼繁星点点的天,又望向她:“这么晚了,回去吧!” 道歉的话还未出口,默了默,她找了借口:“我来,是想看看你的伤!” 张怀贤也默了默,缓一摊手:“我总不成就站在窗口,扒开胸口给你看吧!” 被话塞得心头一梗,她反哂:“怎么,眠花宿柳之人也会害羞?” 张怀贤细眸一敛,手搭上窗台,倾身出窗,挑衅望她道:“如若你不害羞,尽管来扒衣查看。” 她霎时羞红了脸,啐道:“谁稀罕看你?就算我伤的你,也是你自找的。”说完扭头就走。 张怀贤眼神一滞,望着她气冲冲的背影,一叹:“我的意思是……若你关心我的伤势,总得进屋来吧!” “爱死不死!”她冷冷道,头也不回远去。 她竟然忘了,这人素来不知好歹,还总不能好好说话,若非歉疚他娘的事,若非陈伯叮嘱,她才不愿多此一来。 张怀贤微倚着窗,稍后追出一句话:“宋唐心,往后做事前,还望三默三思!” 她顿足于院中的流苏树下,三思什么? 思自己力有不逮,不能真手刃尚云明沏?思自己总是冲动,连累旁人? 还是……思他承这一刺,是为了保重尚云明沏?还是因为顾及她? 她扭头望回厢房窗户,那扇窗户已缓缓闭上。 缓缓于冰凉的石凳上坐下,树枝上吊着的牛皮防风灯被风拂得乱晃,晃得一如她的心情。 春寒峭料,入夜犹甚。 吸溜几下鼻子,她从怀中取出弯折的银簪,拿出丝帕将簪上血迹拭尽,又努力将银簪扳直。 再过几日就是宋玉和的三七之祭,她还得簪着它去见宋玉和。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抬头一望,张怀贤的小奚奴张华端着碗汤药进来。 一见树下呆坐的她,张华讶道:“宋姑娘,大晚上的,怎地不回屋子!” 她把弄着掌心银簪,头也不抬道:“就回了!” 须臾,张华送完药又从厢房出来,手中拿着件雪白氅衣,走到她背后道:“将这氅衣披着吧,别冻着了!” 本想拒绝,被张华提醒,她顿觉浑身冰凉,便放下银簪接过氅衣披上。 素白氅衣散着淡淡松柏香气,对襟上缀着两排淡紫貂毛,不似斗篷那般绵厚,于这早春夜里披着将将好。 她向张华弯眸一笑:“谢了!” 十五、六岁的小奚奴笑得一脸鬼精,向厢房的窗户呶了呶嘴:“倒不必谢我!” 她立时望向厢房,厢房的窗扇不知何时支开着一道缝,见她望过去,那道缝霎时阖上。 收回目光,拢紧氅衣,她无谓道:“那就替我谢过你家公子。” 张华嘻嘻一笑,目光落向石几上的银簪,伸手想取,却被她抢先一步拿起,双手合捧于胸口。 见她这么紧张,张华耸肩道:“这银簪损折了,我认得几位妙手银匠,或许……” 她淡淡道:“不必了!” 这银簪就是宋玉和,宋玉和就是银簪。 余生只有两个作用,一是伴她三千青丝,一是插入尚云明沏胸口……任人不得染指。 不知于院中坐到何时,许是小怜醒来没见她人,睡眼惺忪寻出屋子,乍见流苏树下的素白人影,立时于门口吓得一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