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扯下帷帽丢在地上,正是戚进,手脚并用地伏地拜见太后,高呼“太后千秋”。 他病症已经好得利索,今日上殿穿了身玄青袍子,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太后抬眸睨了一眼,不紧不慢地叫人起来。 孟杭面容冷肃,他是外臣,不可直视太后天颜,便一言不发地垂眸守礼。 冷明烛抬手指了指戚进,又看向无论何时都稳如泰山的太后,真诚发问:“戚太医是皇祖母专门为孙儿送来的吗?” 事情都摆上台面了,便该开诚布公地好好聊聊,冷明烛今日应召进宫带戚进同来,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否则以太后她老人家权势手段,想拿下她不和喝茶似的简单,哪里值得费心。 太后将那雪白团子递给符淑,掸着袖子上的绒毛,“自然是了。不然等你自己找着人,哀家都入土了。哀家知你疑虑,别担心,没害你的心思,也不值当费那个力气。” “不光无害你之心,还打算手把手教你些东西,帮你成长,简言之,哀家很看重你。”太后拂开袖子,终于舍得看冷明烛和孟杭一眼,“哀家做初一,你们至少得做了十五,天底下可没送上门的好事。” 冷明烛同孟杭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头,也流露出疑惑不解的光彩。 太后对着这俩榆木脑袋叹气,忽然觉得自己押宝押错了人,但开弓已无回头箭只能凑合着了。 又轻叹了一声,太后说道:“哀家的赤羽卫和神户军留待后用,这个关头不能分派离开颍都,你的好弟弟就得你来解决,哀家不希望看到他活着回来。” 冷明烛:“孙儿明白。只是,我还是不懂,阿昭的事情祖母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戚进又是何时落到您手中的?您不动声色做这些究竟想要什么?以祖母的手腕儿,即使赤羽卫和神户军暂不能动,也不至于非得差孙儿效命吧?祖母为何一定要拉着孙儿呢?还请祖母仁慈为我解惑,否则孙儿必定寝食难安,忧思成疾,到时候辜负您的一片苦心如何得了。” 孟杭转头看了看两人。 仿佛剑拔弩张,又似乎清茶淡话。 戚进则缩在一边当鹌鹑。 孟杭张了张嘴,没说话。 太后却忽然点他名字,“孟家小子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不必掖着藏着,都是自家人。你在外出生入死行军打仗,也算见多识广,有谋有略,给她说道说道,别让哀家觉得她太蠢。” 那被“蠢”之一字砸到头的人,脸上青白变换,刚要发作,就看到高座上太后看戏似的目光。那道视线睿智通透,仿佛能看尽万般因果,参尽无限机缘,两厢一比,冷明烛自惭形秽,闷闷哼了一声。 …… 回到公主府,冷明烛马不停蹄挥笔写了封信。 华英接过晾干墨迹的信纸封装点漆,“咱们府上一众还不够吗,为何要不远千里请程娘子出手?” 孟杭忽道:“程娘子,可是慧瑾姑母?” “不错。”冷明烛看着封好的信件,“阿娘的事,亲手报仇是瑾姑的执念,她更想亲自动手吧。虽说阿昭那会婴孩无知,但最终的既得利益者是他,他便不无辜,承了阿娘那么多年的养育疼爱之恩,也该还回来了。况且,圣上的伏血卫亲自出动保他,除了瑾姑这样的武学大成者,我谁都放心不了。” 华英点头,“是,殿下放心,月前派去的人和程娘子汇合,必定万无一失。”说罢退出屋去。 孟杭坐在椅子上,还记挂着方才的问题,“慧瑾姑母是怎么回事,不在颍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