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池身子倒挂于书房外墙,透过窗纸隐约瞧见里面一道晦暗人影,浑身松懈无力地靠坐在书案后一把圈椅上,头微微后仰,左手摊在案上,右手时不时揉捏一下眉眼穴位。 将沈协情形尽收眼底,许靖池不由感叹: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一品军侯,如今便如风烛残年的孤家寡人,腐朽落寞。 掀开屋顶瓦片,开出个仅容他一人进出的口,许靖池从这小口进了书房内里,他手脚动作极轻,脚步落在地上半点声音也不曾发出,而那阜阳侯还闭着眼睛思忖来日翻盘的手段,完全不知要命的危险已然降临。 许靖池像一道鬼影悄无声息绕至沈协身后,一掌劈在他脑侧,将人打昏。随后将人拖起来,拿出事先准备的一段白绫打了个结,套在沈协颈上,然后把人高高托举起来保持不动。 等上将近半个时辰前后,沈协稍有醒来的迹象,许靖池仍不急不躁耐心等着,直到对方彻底清醒舞动手臂挣扎时,他才松手放开。 他这边刚一松手,沈协颈上的白绫便套了个结实,身体沉沉下坠,白绫系在梁上分毫不动,沈协手脚并用的挥动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越勒越紧,直到渐渐喘不上气,头脑一片眩晕无觉,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不再动一下。 许靖池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地像看戏似的,亲眼看着沈协吊死在梁上,这才从屋顶的小口原路爬上去,细心谨慎地把瓦片一块块重新摆回原位,拾了灰尘沙土薄薄盖了一层,再轻轻吹去一些,再盖一层再吹去,一直到被掀开的这一片地方与周围没什么差别,方放心大胆离去。 * 见冷明烛听得认真又畅快,许靖池执壶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酒液在喉口间淌过,灼烧之后又觉回甘,清了清嗓子,笑道:“其实沈侯的死,更多来说是他自己大意才让属下得手。” 冷明烛不明所以歪头望过来。 许靖池道:“他日思夜想着如何操控翻盘,想着如何安抚上下家眷,便连府上守卫松懈都全然不顾。依属下之见,沈侯一生树敌不少,这样的空子,即便属下没去钻,早晚也会有旁的人去钻。” 冷明烛问:“那依你来说,谁最恨他?” “属下不敢妄言。” “说就是了。” 许靖池道:“听说沈侯乃是宫中淑妃娘娘的妹婿,也就是大皇子殿下的亲姨夫,如果大殿下身边少了这位,指不定多少人打心里高兴呢。” 冷明烛:“还有呢?” “主人便是其中一个,”许靖池想了想,道:“而且属下曾听市井传言,当年沈侯与如今的驻东静北侯曾有龃龉,眼下高台一朝坍塌说不定也会有所行动。” “静北侯许华章?”听他提及此人,冷明烛微微正身,“前些时候倒是听说静北侯派人到颍都来述职朝圣,到现在还没点信儿呢。要说他二人有龃龉,我倒有些好奇。” 抬眼瞧过来,示意许靖池说说其中秘闻。 许靖池道:“属下也是道听途说、东拼西凑来的,不知其中真假。” “道听途说才有乐子,许侯爷驻东多年,听说为人严谨方正,难得京中还有他的流言趣事,话说我都没听过的传言,你是打哪听来的?”冷明烛似笑非笑,慢条斯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