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高远之志,何尝不为他而动容呢?” “所以......陛下一开始选择了......与他同样的道路?” 她声音轻得像一片白羽,悠悠飘进了他的心中。 他长叹一声:“是啊。可人只能活几十载,在你预感穷尽一生,也瞧不见曙光之时,是会失望的。朕目睹着他的艰辛,在一次次失望之中,觉得若想救苍生于水火,旧朝,绝不可行,这个世间,需要新制,需要大破大立。” “那如今呢?陛下觉得如今可好到哪儿去了吗?” 他抬眼望去,见她不知何时,正望着自己,若有若无的笑挂在唇边,似无奈,又似嘲弄。目中似有一汪清泉,在微弱的月色下盈盈生波,后落了两行。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笑,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朕从军数年,平北境,定西陲,辟东海,伐南疆,曾经蠢蠢欲动的藩王,如今皆俯首称臣。朕自问,从无一日敢懈怠朝政。” “可陛下不会不知,朝中党同伐异。本就纠集了前朝旧部,更遑论有新贵,有世族,相互看不过眼,更有甚者,想取而代之,想复辟前朝。人心不齐,苦了的,终究还是无辜百姓,譬如那次诗会。” “阿浔,做任何事都需要时间。起码如今,朕已经看见了些曙光。” 柳烟浔垂下眸子。 是啊,一切都需要时间。 “陛下口中的这位旧友,想必是曾经的陆大人吧。当年一事,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陛下,你可后悔过......亲自倾覆陆府?” 她尽量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询问语气,好似只是好奇当年之事,并无一丝愤恨。 “……朕若说朕没有,你信吗?” “不曾后悔过吗?我信。陛下一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她哂然一笑。 从前已经隐晦问过了,为何还要再问一遍呢? 他静默片刻。 “不,朕说的没有,是指朕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那一步。” 他只是想以此相挟,迫他留在朝中。 他不知道陆枕河是从不屈于人前的贞烈之士? 他知道。 那他为何要放那杯毒酒? 他以为他不会喝下。 不,他对自己早已失望透了,宁愿自戕,也不愿再与他同行。 他越想越乱,抬眼望她时,眼中带了一丝乞怜,似是迫切渴求着她的认同。 “你相信朕吗?” 她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凉凉笑道:“信。” 说罢,扶着柱子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 “今日言谈甚欢,妾受教于陛下,不会再与怡王来往。天色已晚,妾该回宫去了。” 他坐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的背影渐渐隐在夜雾里,转头自一墙的牌位中寻觅到那个陆字,久久凝望,苦笑了笑。 她根本就没信。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已是盛夏时节。 烈阳透过宫廊,烤在铺木的地上。 柳烟浔听宫人通报林才人至,忙自午后小憩的床榻上跳下,双足触地之时,隔着袜也能传来炙热的烫意。 “阿瑶姐姐!”她扬声唤道。 林瑶刚踏入殿中,忙急行两步,迎了上来:“你怎么连鞋也不曾穿?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