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以为会是柔情婉转的低语,扬弦带出的,却是银瓶乍破般的铮然。 而姗姗来迟的晏长舒,在殿外听见弦乐带出的杀气,微微一笑,即刻驻足在门侧,未走入众人眼中。 晏淮序猛然抬首,看向陛下,见他原本舒展的眉目微微蹙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万寿节上,却以杀伐之音助兴,她这是如何想的? 他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不由开始为她担忧。 “竟选此曲......真是笨呐,阿浔。” 晏长舒喃喃自语道。 “即便本王托许贵人赠你的琴,不曾被她私自动了手脚,这曲本就激昂,也极易断弦。届时殿前失仪,可该如何是好?” 主位之上,晏长曜盯着她的目光逐渐放空,眼前开始浮现出一幕幕记忆中的场景。 他缓缓阖上双目,点将,排阵,埋伏,杀伐,呐喊,决战,牺牲,离别,凯歌...... 那都是他曾经浴血历过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自她的曲中回望。 他不得不承认,殿中那正在拨弦的女子,是当世最为了解他之人。 知他割舍不下的是疆土,知他引以为傲的是战功。 他正沉浸在眼前悲壮之景时,只听“铮”地一声错音,扰得他睁开了双目。 一根弦断了。 可她却并未慌乱,好似在意料之中,将曲子变了个调,接着奏下去。 只是曲调不再壮阔,反倒变得有些阴诡。 他似是想起了旧事,蓦地有些难堪,摩挲着指尖加以掩饰。 突然,一声清越的笛音插入曲中,不仅将原本阴诡的调子又拉了回来,还多添了几分淡然的侠气。 柳烟浔猛然抬起头来,恰与缓缓而至的晏长舒侧首对望,眸中添了几分感激。 好险。 今日她本就困于他与自己在阁中的那番话,又弹了这杀伐气息颇重的曲调,自己早已沉浸其中。 若非他的笛音相和,猛然将她唤醒,只怕晏长曜会生疑,她为何心生愤恨吧? 然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却极像一对心有灵犀的佳偶。 晏淮序虽知她受命于怡王,却不知二人竟熟稔到此等地步。 好曲本就含情,他们该是合奏过多少遍,才能有这样的默契。 他知道她并不会属意于怡王,只是怡王这些时日在朝中对他发难,这一个对视,落在他眼中,便颇有挑衅之意。 至于晏长曜那处,更是视怡王如眼中钉一般。 他刚得知她是怡王之人,那日还与她隐晦说了如此至诚的一番话,今日,她便当众与他......眉目传情?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隐藏得颇好,还无人能察觉她的身份? 若非自己不舍,她这般蠢笨的细作,早已成了黄土一抔。 顾及着她,晏长曜不好即刻发作,便冷眼旁观者晏长舒,他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眼底的情意丝毫不加遮掩,奏笛的唇边漾着温文的笑。 若非她只瞧了他那一眼,他怕是早已按捺不住,即刻叫停了。 一曲终了,不知这几人之间关窍的旁人久久沉浸在曲中,而这四人相互对望,皆如坐针毡。 阿序漆黑如点星的双眸含着异样的情绪,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