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行闻言一笑,眼中却是令刘崓陌生的光芒,与其说是斗志,不如说是怒火: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吗,即便今日受冤的不是我盛时行的知己,不是你刘步云,哪怕是随便一位边将,任何一个大梁子民含冤被害,都是我这个刑名官员之耻,我平生最恨之事有三,仗势倚财欺压良善之人,长袖弄权枉顾法度之人,祸乱朝纲挑动战火之人,无论想害你的是哪一种,我都必然会揪出他的尾巴击中他的七寸,还你和雍州军一个清白。” 她此番话语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是掷地有声,不知为何尾音中还带了一丝哽咽,刘崓被她言语气势所震动,亦是为她话中真情所感,默然良久方道:“你竟然当我是知己吗?”盛时行刚刚激愤之下不自觉吐露真情,此时虽略有尴尬,也不想藏着掖着,垂眸道:“嗯,我从小死读书,没什么朋友,幼年一些挚友,如今已是遥不可及,长大以后第一个朋友是非真,私心把你当成第二个,你要是觉得很奇怪的话……就当没听到。” “听到了,记住了,我很荣幸。”刘崓的声音终于不复只有黯然,盛时行抬头,见他眼中恢复了几分光彩,看着自己默然良久,又是一声轻叹: “我十六岁坐镇雍宁关,十八岁那年收复了云州,此后六载收复云东七州,其时势如破竹,便想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永绝后患,可朝廷却突然下令冀州接手其余九州边界的防务,当时我年轻气盛,便求父亲向朝廷力争,父亲却打了我一巴掌,质问我要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是打算做大梁的石敬瑭吗?” 盛时行闻言心惊,既是惊讶于代国公的远见谨慎,也是替刘崓难过,一时不知该怎么劝他,却见他唇角挑起个苦笑,轻声道: “那是我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功高震主’,可我还是不甘心,人常说看惯了黑暗,久处污淖,便会被同化,可我总是想走到黑暗的背后去看看,难不成还是黑暗吗?” 盛时行闻言泪盈于睫,又强忍住开口:“你不是要走到黑暗背后,你是试图以己为炬去照亮黑暗,而我虽不才,也愿做个护火秉烛之人。” 刘崓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盛时行从未见过的柔和目光看看她,又抬头看着房顶,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盛时行看着他的眼睛,她确信这是一双阅尽千帆的眼睛,令他在二字当头的年岁里,就已经有了超脱于年龄的深邃,可偏又常有一股横冲直闯的少年锐气托着,令他的目光远离黯淡,或许只有“沧桑”二字可以形容,不是沧海桑田,人世变换,而是沧海横波的澎湃,桑田无垠的静敛。 许是她长久出神,让刘崓终于注意到这边,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是不是我脸上粘上灰了……你这么瞪着看。” 盛时行垂眸,仿佛犯了法被抓了现行一样心中狂跳,但脑子并未停滞:“咳,嗐,看你脸色不好,容下官……让我给你把把脉吧,做人不能太死撑。” “行,我从善如流。”刘崓轻轻一笑,让盛时行心中一松,暗忖他其实也挺好哄的,抬眸看到人乖乖伸出手,赶快把指头搭上去认真为他切了脉,又蹙起了眉:“你伤的着实不轻,但此处缺医少药,得等到了前面大点的镇子才能抓药熬药,不过我可以先用针化解你胸臆间的瘀血……” 刘崓闻言点点头,却又拽着衣领愣了愣:“要不然……” 盛时行何等聪慧,怎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好笑反倒免了尴尬:“你在将台上当着数万将士说脱就脱了,怎么石龙营的将士们看得,我就看不得?” “那日你也在吗?”刘崓瞪大了眼睛,盛时行更好笑了:“啊,你发高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