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往后半生注定要凄风苦雨，愈是看雪，便愈感悲痛。 然而今天他闲下来，终于有时间仔细欣赏如此美景，金瓦白雪，红墙银衣，浓墨重彩，美不胜收。这大约，就是心境的变化吧。 莫璟之抬起头，雪花落在他睫上，每每眨眼颤动，便闪着细碎的莹光。 萧怀瑾不由驻目，她看着他明亮的黑瞳里蓄着柔软的欢喜，焦点追随着飘舞的雪片，波光流转之间，忽地遥遥向她望来，视线隔着雪幕相触，于是那双眼中的笑意顷刻流溢而出，如跃动的灯火般温暖。 “陛下。”莫璟之噙着笑唤她，“快些进屋吧。” 他大步走过来，想要拿过她手中伞柄，却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惊呼道：“陛下的手怎这样凉？” 下意识握住她手，随即又觉得此举逾矩，他面上浮起淡淡赧色，低头边用袖子将她的手裹住，边叫人送手炉来。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在雪地里站了这么久，掌中的暖意竟还能隔着衣衫，渗透到她手心。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寡言，莫璟之迟疑着问：“陛下不喜欢雪吗？” 萧怀瑾瞧着他小心又关切的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也不是。”她说。 上辈子，她南北方的雪都见过，起初，她也期待雪天，可后来忙于生计，巴不得日日都是晴空万里。年复一年的奔波忙碌，关于冬日最后留在记忆里的，只剩下盖在冷硬城市里的一块块白，车水马龙的道路两边堆积的冰，和四面八方吹向她的刺骨寒风。 至于今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她并不是不喜欢雪，她只是总没有余裕停下来欣赏。 萧怀瑾眉宇间泛起疲色，轻轻说：“是今日有些累。” 莫璟之闻言只是加快了牵着她走的步伐，待入了殿内，脱去鶴氅和斗篷，他早有准备地让人上了一碗桂圆百合枣仁汤。 “这汤补血养气，助眠安神，陛下喝几口暖暖身子？” 他双手托着碗递到她面前，萧怀瑾接过尝了一口。汤头清亮，入口清甜，回味香醇柔和，火候也正好，显然是花了心思，应该是特地备下的。 她刚要道谢，一抬眼却撞见莫璟之一双忐忑又期待，直勾勾的眼。 “怎么？” 他坐正了些，也不与她对视，只将目光放在她端着汤碗的手上，似是不大好意思。 “臣也是第一次煲汤，不知道合不合陛下的口味。” “你亲手做的？”萧怀瑾心尖一动，“……何必如此费心？” “不过是臣自己的兴趣罢了，哪里就称得上费心了。”他状作随意说：“煮茶也好，煲汤也罢，如今对臣而言，都是修身养性的事。” 这只是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他之所以学煲汤煮膳，当然是有目的的。 进宫以来，他受了她不少关照，总觉得自己也该为她做些什么。 前段时间，她才刚晕倒过一次，还有大婚那日，他听说她是因气血不足突发急症，才耽搁了合卺之礼。他知晓她身体不好，平日常饮用滋补的药膳。可过去她每次来未央宫用膳，他从未让人特意照她的习惯准备，反倒是她时不时会带些有趣新鲜的吃食过来。 所以今晚小厨房的人问他要不要准备些适宜雪天的菜肴时，他特意让人按她的喜好备下了一桌菜，抱着想要亲手回馈她的心情，学着炖煮一盅简单易上手的汤羹。 他知晓以她细心，一定会注意到菜品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