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忙拿了毛巾去给大叔擦眼泪:“二哥,你说什么呢?这不是还有我和大哥吗?我们能不让孩子上学吗?我俩在市里方便,不行就让孩子上学住我那昂,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奶奶听完我小姑这掏心窝子的话,也抹着眼泪埋怨大叔:“老二啊,你别伤心,这不你哥回来了吗?怎么能不让孩子上学,咱们家出大学生了不能不供孩子读书。”她转头对我爸说:“老大,你门道儿多,看能不能给孩子在市里找个好的学校读,住宿就行,要是能去省里上,那是再好不过了,你要不找找亲家那个亲戚?不能断送了孩子不是?” 我爸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我爷爷看我爸不吭声,抿了嘴腾的站起身说:“就这么定了,老大你想法儿,必须把孩子弄市里去上学。” 我奶奶见状,忙拉了老头坐下安抚住,生怕我爷爷狗脾气上来。 原来我爸这狗一样的脾气秉性,是从我这爷这儿传过来的。 我奶奶抹一下老泪对我爸说:“儿,老二你也看到了,年纪轻轻脑出血,还没准瘫炕上,就老二媳妇一个务农的,现在还在地里摸爬滚打的想把俩孩子供出来。去年老二这样了,你这当哥的又是帮着打点家里,又是帮着去大城市给看病的,就知道你这当哥的心善,舍不得不管你弟弟一家。” 我奶奶说完,惹了一屋子的人抹眼泪,不包括我。 沉默是一种化学反应,就跟打哈欠是可以传染一样,无影无形,不受控制,悄无声息。 许久,我爸吸溜了一下鼻子缓缓的说:“娘,你别说这个,我们是亲兄弟,我回去了找找人儿看能不能上一中吧,一中上不了就只能上二中了。省里不太可能。” 我奶奶赶紧接话:“省里怎么不行?不是那谁那个姨姐夫都去北京当官了吗?咱们不要求去北京,就去......” 我奶奶还没说完,就被我大姑拦住了,她说:“娘,你听我大哥的,我大哥说去哪说明他给办,市里挺好的,女孩跑哪么远了咱们见不着该想了。” 至此,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个谁?呵呵,我妈在他们这里竟然连配有个掷地有声的名字都没有,那他们是怎么说出来这话的呢? 我爸很聪明,但聪明总是被亲人利用的,我这样认为。 听到他们一屋子人喜极而泣,抱头痛哭的场景,我感觉我再待下去似乎有些不合适,他们一家人正在忙着联系亲情,我既不跟着哭也不跟着笑,做足了一个外人的模样。 我偷偷的溜出了屋子,溜出我奶奶家。我爸耳根子软是出了名的,更何况,亲情牌很抗打,我怎么还能待下去?让他们骄傲的,是我大妹,不是我这落榜的人,结果真的比过程更有说服力。 我的学习,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一个上学,又何必呢?我不明白。 我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里闲逛,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原来的家,那个已经不属于我,卖给别人的家,砖还是那个砖,土墙还是那个土墙,连银色的大铁门也没有换,就连记忆都还在,好像所有的都没有变,唯一变了的,却是这里的主人。 我伫立在那里,看了它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了时间回城里。 回过神来时,我才发现早就泪流满面,我握紧了拳头,低着头从大门快速走过,我一点也不想走进去,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