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紧张,早上就让应雪到处看看,多学习别人是怎么演的,临到下午才真正轮到她上场。 应雪是第一次正对着七八个拍摄着她的镜头,初时有些生涩,还好试演过几次后,慢慢适应下来。 彼时北方大旱,稻田颗粒无收,政府派人派钱下来救济,对数百万灾民来说依旧于事无补。 何况这年头,万事都可以把人压垮。 孟今宜是在路边捡到白漓的,说是捡也不太合适,他命管事丢了她卖身葬父的牌子,递给她一个白面大馒头,皱巴巴一团的人儿就跟着他走了,后事自有人去处理。 初遇时白漓穿着灰白的衣衫,陈旧但洁净,这已经是她为了卖出个好价钱,能穿出来的最好的衣服了,好久也不舍得丢。 再后来白漓身上就穿的是锦绣绸缎,绘着锦簇花团,望月楼的广袖旗袍、舒远阁的流仙裙,长裙、短衫、外罩、内搭,各种样式的换了个遍,整整三间厢房装的都是她的衣服。 旁人都说,孟今宜将她这个妹妹宠上了天。 那年头的难民,因着长时间的苦难、病痛、饥不果腹,早已在流离失所的荒途中变得麻木不仁,甚至烧杀抢掠、易子而食,成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的恶狼。 白漓比他们幸运得多,她没有经历过这些,便到了孟今宜身边,还保留着少女的天真烂漫、纯真善良,穷苦时会为了得了件木头做的簪子而雀跃,富有时也会为了邻家意外身死的小狗而伤怀。 这部分的戏对应雪来说并不难,甚至有些得心应手。 陶勘看中她的一点就是,应雪浑身上下透着股生机,她鲜活而明亮,眼眸熠熠生辉,像是泛着粼粼光波的湖面,所以演起少女来,显得相得益彰。 从在路边摘野花的恣意,到听闻噩耗传来的崩裂,白漓的前半生就用短短几幕镜头来讲述。 镜头是无声的、是冰冷的,但在屏幕外的人看来,也会不自觉地为小姑娘接下来的命运而忧心。 长达两分半不中断的镜头,应雪第一次走位失误,第二次再尝试就成功了,周围顿时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本来还对这个新人抱有怀疑的人,也都在此时打消了疑虑,同时不得不佩服钟延的眼光,能签到这样有灵气的新人。 蓝诗诗同陶勘坐在一块,见状轻碰了下他的肩膀,调笑道:“导演真厉害,怪不得我公司想给你推人,你没同意,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我也没想到,她能发挥的这么好。” 陶勘矜持地回应着,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毕竟他挑选的演员演得好,他面上也有光。 在这样如潮的夸赞声中,应雪反倒不太适应,她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更害怕他们将期望拔高后又落空。 应雪忍不住扬起唇角,温柔腼腆,她这一笑仿佛又变回了她自己。 “歪打正着而已。” 陆屿重新换了套行装,现在才来到场地,他看了应雪一眼,话却是冲着陶勘问的。 “刚才那幕可以了吗?我们要不要先试下戏?” 他没看到刚刚的戏。 应雪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但其实陆屿只需要演马车上遇见白漓这幕就行。 而且陆屿已经在她面前站定,这样的接触足以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无法留存。 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应雪可以看见陆屿衬衫上第一颗纽扣的纹理,看见在他肩头滞留的一点柳絮,看见他眼睫下沉静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