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卞亦枫那双凤眸微眯,满是戾色。他放在石碑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手臂上浮上几近爆裂的青筋。可片刻之后,也终究只是长叹一口气。 “后来先皇驾崩,圣上即位,晚乔便彻底被遗忘了。后来阴差阳错,我在宫中与晚乔相识。” “我一介枯身,原想赴死,却被晚乔救了下来。她就像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藤蔓,坚韧难摧。面对命运的不公、宫人的折辱,她从不抱怨。” “是她让我看到了这世间还有千万般可能性。” 卞亦枫浅笑着看了卞宁宁一眼:“丫头,你可曾见过这样的人?” 卞宁宁一颗丹灵仿佛被人攥紧了,要被生生揉碎一般。 她见过的。 那个瘦弱的少年,在滂沱大雨中,跪得笔直,宛如在积雪中拼命窜出的松芽。 他合袖,拱手,伴着呼啸风声和骤打雨声,说出那句:“吾此一生,不求大名远扬,唯求一生轰烈。” “但死,亦无悔。” 她将微颤的双手藏到身后,假装淡然地问道:“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卞亦枫自然知她敏感聪慧,便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继续说道:“晚乔的死,是郝盛远所致。但我亦是无知做了帮凶,追悔终身。” “当年我与晚乔相恋,却无法告诉旁人,我只能想方设法赚钱,只盼着能带她逃离那座宫城。” “可谁知后来匈奴来犯,但圣上并不想劳民伤财去打仗。而郝盛远便给圣上出了个同匈奴联姻的主意。晚乔,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个无关紧要的牺牲品。” “当时我虽已有些财力,却并不能与皇权相抗,我便去求郝盛远。我答应将自己名下的产业全部给他,而他帮我救晚乔。” 卞亦枫自嘲一笑,失落而愤然。 “我居然会相信那头豺狼。” “他收了我的钱财,却转头派人给晚乔送信,说我已经舍弃了她,更是用我给郝盛远的信物来说服晚乔。” “郝盛远什么都想要,既要钱财,也要权势,他想让晚乔对我心灰意冷,自愿嫁给匈奴。” “可是他不懂,晚乔从来都不是那般逆来顺受的女子。” “所以她单薄一身,白绫一尺,了结余生。” “待我找到她的时候,尸身已经寒透了。” 这段往事,几乎无人知晓。自那以后,此事更是成了卞亦枫心头一块不能轻易触碰的疤。 如今他再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当真是心痛至极。纵使他这般张扬肆意之人,竟也会泪流满面。 而卞宁宁也终于知道,为何他这九皇叔在提及郝盛远的时候总是一脸恨色。 她从袖中掏出一方白帕,递上前:“九皇叔,逝者,总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卞亦枫却只是摇头。 “我其实曾经有很多选择,我可以带着她逃遍天涯海角,同生共死,但我却自以为是地选了一条绝路。” “抱憾终身。” 他深吸一口气,滚了滚喉头,敛了面上的伤痛,看向卞宁宁。 卞宁宁心跳加速,意识到了什么,却迟迟不肯开口,只是望着卞亦枫,眼里的神伤渐渐淡漠。 原来卞亦枫同她说这些,竟是为了这件事。 卞亦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丫头,耳听、眼见,统统都不一定为实,不要等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