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显倦怠、微微蹙起的眉心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笑,脾气也很好,总是很和气的样子。但这几个月来,尤其是最近,很少再见到你笑了,每次看到你都好像心事重重的。”
“……是吗?”
法米尔被她这样提醒,才意识到好像确实如此。
一直以来,法米尔在外人的眼里都是温和亲切的,尤其在学校的时候,他的人缘可比他阴鸷的哥哥好多了。就算以军人身份出现在军队中、陪伴在皇帝左右时,法米尔也从没有对人冷过脸。可最近不太一样
了。
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不仅笑容少了,语气淡了,动手时更是冷漠异常。这样的变化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即使现在这个样子才是他的本性,也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令他无暇伪装。
“……最近一直在操心前线的事,可能我太过焦虑了。”
法米尔揉了揉眉心,心里却警惕起来——最近他太过忙碌,反而在维持表象上疏于防范,过于松懈了。“好吧……现在你就是再操心也影响不了前线了,还是好好休息,放松心情吧。”艾达关切道,“对了,我正准备去吃点东西,学长要一起吗?”
“不了。”
法米尔看了看天色, “我还要把收尾的事处理掉,你自己去吃吧。”说着,他又嘱咐了一句, “就算在城里也不要走得太远,免得克洛娃又疑神疑鬼。”艾达点了点头,两人便分开了。
忽然闲了下来,艾达还有些不习惯。
按照计划,她在街上转了转,又吃了点东西,可能是因为一个人的缘故,不管她做什么,都觉得有些无聊。疲惫的感觉越来越重了,艾达不再闲逛,开始朝住处走去。
艾达的住处和政府楼位于同一条街道,因为克洛娃也住在这里,而她又要负责调配城区的仆从与女佣们,所以街角常常聚集着一群忙忙碌碌的下人。
与佣人们不同,侍女们还保留着在宫中生活的习惯,她们原本只负责陪伴宫中女眷、做些端茶送水的小活,可在作为战时根据地的勒克郡,她们的这些本事没有用武之地——能在政府和军务部门服务的都是表
现最好的侍女,其他人平时只能无所事事地待在屋子里。
这对于过去混迹于上流社会,常常出没于舞会宴会等贵族社交活动的她们来说可太难熬了。
为了继续维持过去的生活习惯,她们退而求其次,将聚会的地点改在了临街的茶馆里。每到闲暇的下午时分,茶馆门口的阳伞下便聚集起三三两两的侍女,她们一边聊天一边吃下午茶,看起来倒真的好像是一
群优雅的贵妇。
侍女们最常聚会的茶馆就位于艾达的住处附近。一方面这里离政府楼近,她们可以欣赏来来往往的年轻军官,并对他们评头论足;另一方面,如果克洛娃有事,也可以快速找到她们。艾达每次路过这儿,都能听到侍女们针对自己的窃窃私语和偷笑声,虽然不必理会,但有时她们还会做些更过分的举动,所以平日里她很少会在这个时间从这儿经过。今天是个意外。因为太久没回勒克郡了,艾达一时忘记了还有这样一群无所事事的人,才从街角转出来,她便和这群人碰上了。
“哟,快看这是谁?”
“这不是盟约使者小姐吗?”
伴随着话音响起的是一串意义不明的笑声。
艾达假装没有听到,加快了脚步朝前走。这时有两名侍女从她身旁走过,故意歪了下身子想把她挤向路边。艾达反应极快,轻轻一跃避开了对方,失去平衡的侍女差一点摔倒,赳趄了几步才扶住了摆满茶具的
桌子。
“你!”
她显然生气了,“你们都看到了吧?她刚才推我!快给我道歉!”
艾达莫名其妙:“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关我什么事?”
“就是你推的我!”
那侍女不依不饶,上来就想拽住艾达,艾达轻轻一让,又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呼!”
不知从哪飞来了一盏茶杯,摔碎在了艾达的脚下,碎裂声太过响亮,就连街对面的人也被这声音惊动了,纷纷朝着这边望了过来。茶馆里传来一声惊叫: “什么声音?杯子碎了?”
坐在桌边的一名侍女坏笑着看向艾达,抬高了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