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领罚。” 石桥上的柱子多,一遍擦完要半个时辰,阿沉去查看后汇报,孟湘湘抬眼望天色,只是淡淡回了句,“这么快就擦完,再擦一遍。” 郑子潇路过的时候,明婆子仍然弓腰在擦着。 日落溶于天边,升起赤紫混杂的色。 屋里有翻书的声音,郑子潇在床边听到,没走门,只是曲起指头敲敲窗。 窗子打开,孟湘湘披着件衫子,端坐在窗前。 她长辫子单垂在肩上,温婉好看,郑子潇忽然想伸手握一握那条辫子,手不自觉抖了抖, 他装作清嗓盖住思绪,然后才递上冰食,“方才闹那么一出,看你没怎么吃。” 孟湘湘放下书,接了过来,“谢谢校尉大人。” “明日小姐不必忧心,都已经打点好,会顺利的。” 孟湘湘应了声,突然想起什么,把书递给郑子潇,“一直听说你功课好,劳烦帮忙看看。” 郑子潇接过,才发现并不是书,是孟渝的功课,是在论土地兼并。 从字迹能看出孟渝是个端正孩子,一笔一划都格外仔细,细腻得过分。 郑子潇简要看完,道:“小侯爷所书详细,只是天下有分定,安危莫问天,说到底是一种理想,难以实现。兼并一事,无非分为占有、吞并、侵吞,延北最重的是吞并,要从门阀下手。小侯爷信任门阀,只怕门阀会辜负。” 孟湘湘想了想,道:“那你认为怎么解决合适?” “难,门阀本就难除,想解决要从根本下手,无非是朝堂的和民众自己的混沌不清,一定要出个法子理清才行。” 郑子潇顿了顿,讲孟渝的功课还给孟湘湘,“再往后我也没想太多,我这几年对国政了解甚少。” “校尉大人想到这里,已经比许多迂腐夫子好了。” 孟湘湘扫了眼孟渝的字迹,突然对这个时代的未来寄予了希望。 她又想起孟渝说过的事。 庆和三年末,王军苦战,姚仇与麾下人共议,改良军营,将王军进行细分,不再笼统,而是化为三军,由姚仇统一指挥,却在战时履行自己的职能。由此王军虽是血肉之躯,仍能硬生生守江山三年。 郑子潇因此官升校尉。 她知道,郑子潇是个普通人,于她自己来说是世间普通人里较为特别的那个。学无止境,他不是唯一一个心存家国的人,也不是唯一一个才思敏捷的人,芸芸众生更有甚者,都想要为疾苦百姓谋一个出路。或许只要心存这团火,这个时代就会被点亮。 翌日天色有些氤氲,山间青翠一片。 临行前,孟湘湘没找到世子的踪影,便问阿沉,“殿下人呢?” 阿沉掩面笑道:“殿下昨日吃冰食贪凉,夜里腹痛不止,今天去不成了。” 孟湘湘没多问,攀上马车,临拉开帘子,看到郑子潇挂着黑眼圈出门,估摸着是照顾世子一夜熬的。 身边坐个明婆子,无论做什么都不方便,她哭丧着脸,连带孟湘湘心情也有点沉闷。 这样的沉闷一直延续到大凉乡,人一下马车,阿沉立马活过来,“小姐,我们到了!” 郑子潇拉开马车帘子,孟湘湘从车上下来,不禁感叹,“好秀气的地方。” 郑子潇含笑低声道:“里面有不少好玩的,为了显得我们没那么刻意,你可以去逛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