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兵就算身中数刀,亦不会感到如何疼痛,只要还未倒下,就不能停止手中钢刀的挥舞。即便平日里再要好的兄弟在自己身边死去,亦不会感到任何悲伤,因为杀戮,不容许你去分心悲伤,说不定眼睛一眨,下一个倒地的便是自己。 这便是军队,这边是作战。在疯狂屠戮、血雨腥风的战场上,生命已毫无意义,有的,只是单调的呐喊和机械的砍杀。 辽军素以勇猛著称,然而遇到号称“无敌军队”的杨家军,却不免显得相形见绌。若是势均力敌的较量,辽军必败无疑,只可惜杨家军虽然勇悍,但在众寡之数如此悬殊的情形下,不小半个时辰,已然死伤过半。杨延顺在混战中左肩受伤,大腿也被人砍了一刀,鲜血直流,但他毫不退缩,仍是冲在两军对垒的最前锋,一枪枪刺向敌人。另两名将领则一死一伤。 杨业眉头皱起,右手一扬。传令官令旗摇动。城墙上数百名弓箭手本已弯弓搭箭,蓄势待发,一见令下,立时弦松箭出,向城下辽军射去。 辽军也不甘示弱,强弓硬弩,纷纷回射。霎时间,天空中万箭乱飞,有似飞蝗,似乎将天也遮蔽了。 宋军居高临下,占了地利;而辽军则仗了人多。这一番箭战,双方均死伤百余人。 杨业在城头挥舞金刀,将来箭一一劈开,高声传令道:“开城门,彭、李二将,各领一千人出城,以蟠龙阵同敌军游斗。” 彭叔德、李仁海领命而去。不消一会儿,两侧城门打开,彭、李二人各率一千骑兵杀出城来。 这两千骑兵并不像先前那三千步兵一般舍命死战,而是两千余人紧紧相连,排成数排。彭、李二将在前领头,在战场上见缝插针,专往敌人力量薄弱之处攻击。一待敌人聚拢来,立时转换方位,再找寻下个薄弱处。 这两千骑兵在战场上蜿蜒游击,宛似一条长龙。剩余的千余步兵亦不再跟敌人恶战,纷纷加入骑兵的长龙之阵,数万敌军竟被这三千余人搅乱了阵脚,被引带的晕头转向。 萧拙李怒愤填膺,纵声下令道:“左右各出一万骑兵,从两翼包抄过去,以巨鹰阵还击!” “嘭嘭嘭嘭……”他身后数十名鼓手又擂起鼓来。鼓声中,两万骑兵从东西两方向宋军包抄。 眼看三千余名宋兵渐渐淹没在两万辽军的包围中,恰如一头猛兽张大了嘴巴把猎物一点点吞噬一般,这张大口一旦合拢,包围圈中的三千人马将无一幸免。 彭、李二将眼看情势不妙,领兵向缺口冲击数次,均无功而返,反而折损了部分兵马。 萧拙李得意洋洋,自言自语道:“杨业,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便是。”转头对指挥使李重海道:“咱们要乘胜追击,不能给宋军喘息的余地。传令下去,全军攻城!” 李重海道:“是!”高呼道:“元帅有令,全军攻城。”他身后的一万弓箭兵、两万步兵、两万骑兵本在蠢蠢欲动,听到传令,四万多人马犹如巨潮涌至般向城门冲去,只留数千人在元帅战车旁守护。 城墙上,宋军诸将纷纷请命要出城还击敌军。 杨业神色镇定,道:“传我将令,大开城门,将敌人放进来!” 守在城门的军官得令,缓缓将城门打开。 辽军见城门竟然不攻自开,登时欢呼叫嚷,再也顾不得围剿城外的宋军,争先恐后的向城门冲去,只因战前萧拙李曾有许诺,哪一个率先攻进城中,便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李重海遥见城门大开,脸有忧色,向萧拙李道:“元帅,敌人自开城门,恐怕有诈,我军莫要中了埋伏。” “埋伏?”萧拙李冷笑道:“他杨业左右还剩下不到四千人,就算在城中埋伏的,也不过千余人,怎么埋伏我的数万大军?嘿嘿,我连云梯、投石机都还没用,他便乖乖的投降了,这场仗胜得太也容易了。” 一句话未说完,猛听身后杀声震天,大波敌军自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