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讲官人数定为四至五人,后因任务繁重,在万历年间增加至六人,天启二年时,内阁曾欲将讲官增至八人,但明熹宗以讲官“额设六人,今经已久”及“进讲殿窄”为由拒绝了这项提议。 因而今日站在朱由校面前的,是顾秉谦、丁绍轼、黄立极、冯铨这四位阁臣,以及韩日缵、王应熊、骆从宇、施凤来、孟绍虞、钱龙锡这六位日讲官。 此十人小步趋走入殿,到得御案前,齐齐跪下,朝着朱由校一拜三叩。 虽然每回给皇帝讲学时,真正御前授课的只有两名讲官,但是出席日讲时,却并无“轮值”一说,所有讲官必须一同在皇帝跟前露面,即使另外四名讲官的职责仅仅是侍列在侧。 朱由校见得这十人一进来,就将这川堂填得满满当当的,于是忍不住便想,明熹宗之所以拒绝增加讲官人数,说不定还真是单纯因为他读书的地方太小,挤不下这么多人,并没有什么深奥的政治原因。 待阁臣和日讲官行罢君臣之礼后,两名讲官出列叩头,待第二次叩头完毕后,一名宦官便走上前去,将一根硃红牙籤递入讲官手中。 同时,另一名宦官膝行着接近御案,垂着头替皇帝翻开当日日讲所需的书本讲义,并小心地用铜尺压平。 整个过程缄默无声,秩序井然,从宦官到讲官,人人轻车熟路,默契十足,只有朱由校这个现代人从眼前的场景中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其实要单论起仪式来,今日的这套流程还是有所省略的。 按照成例,倘或在前一次日讲中,皇帝对讲官或阁臣有过恩赐,那阁臣在入殿拜首之后,还要代表儒臣们对皇帝“致词”谢恩,皇帝则要口答“知道了”三字,以表敬重之意。 好在明熹宗并不像他爷爷明神宗一般乐于给阁臣们赏赐吃食玩物,否则朱由校的不适感还要更加深重一些。 朱由校羞愧地想,他之前之所以会那么自然而迅速地进入“明熹宗”这个角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刚刚穿越来时,面对的是以魏忠贤为首的一群太监。 他想他打心眼儿里,就从不认为被阉割的男性在人格上与他是平等的,所以在内廷的那一亩三分地中,他演皇帝演得是惟妙惟肖,毫无压力。 而当他亲眼看见,他固有观念中的,与他同等地位的男性在他面前露出这般俯首帖耳,心悦诚服之状,他的内心才扎扎实实地受到了冲击。 朱由校赶紧召唤出了启明,他发现只有启明那颗永远梳着双丸子头的小脑袋凑在他旁边时,他才能坚定地以为自己与这吃人的封建社会是格格不入的。 不料,启明刚一出现,就盯着那手执牙籤的日讲官『哇』了一声,「宿主,今天给你讲课的,竟然是钱龙锡啊!」 朱由校搜索了一下记忆,并没有发现此人有什么特别功绩,于是问道,「这个钱龙锡怎么了?」 启明回道,「这个钱龙锡,是崇祯皇帝继位后的首任内阁辅臣之一,同样也是袁崇焕在朝中的鼎力支持者。」 「袁崇焕下狱后,钱龙锡也被一并弹劾,魏忠贤余党聚谋污蔑袁崇焕为逆首,钱龙锡等为逆党,因而后世许多人都认为,斩杀毛文龙之策,是袁崇焕与钱龙锡一同密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