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救陈殇便是觉得他是与自己一类的正道人士,虽行动偶有诡技,但并非是无可救药;现下听闻陈殇竟然对普通人出手,心中先是与陈殇蒙了一层隔阂。 自己抛去江湖上所谓“陈魔头”的成见,袒心而救的,竟真是一个魔头! 陈殇不答,将剑收了,转身望向那红叶林道:“那时你救我一命,我心有感激,奈何重伤无法从那小洞里弯腰通过,又有尸体要搬运走,只好杀了一人借身名出城。”又回头望向林源,笑道:“我杀了一人,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声音含糊不清,似是独自一人在喃喃低语,眼里透出些灰暗的光彩,笑中也并无半分笑意,似是苦笑。 他何尝不知自己一路所行对不起师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清醒地为了师门背负着,最后却仍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道义与恩义,良心与狠心,在一个人的身上割离到了一个极致。 林源这一声质问,可真是打到了陈殇的心坎中,夹杂着三月以来的纠结,一同涌向陈殇的心头,将他淹没。 陈殇话音方落,林源立即接上了话:“这样说来,你竟然杀了一个与江湖纷争无关的平凡人!陈兄……你怎么这样自甘堕落,岂不是真应了江湖上人人所传的‘陈魔头’一说?万物向阳而生,你现下悔改尚且来得及,若是日后也这般……唉……” 秋风将一片红叶吹拂过来,让陈殇轻轻捻在指尖,似乎又有一声叹息遥遥而去。 “那人是个在城里做酒里掺蒙汗药生意的,武功也练了一些,不算是个不经江湖的平凡人……”又轻将那枯叶放在地上,被风再度吹起,飘零着远去,陈殇静静的看,口中细细辩解着。 此刻林源真气已然运转上来,将穴道冲开,起身道:“陈兄,我究竟怎样对你才好?便是你有血海深仇,又干旁人何事?仅为了出城,便要杀一个与你无冤无仇的人,如早知陈兄这般模样,那时我便不会救你!”又斥道:“你出身浩然宗,非但没有一个正派弟子的模样,你对得起你师傅么!你从来便不曾认为自己错过,所谓一切为了自己师门的‘不得已而为之’,有哪一些真是天理所容?” 他原来想要说动陈殇,又加以自己须脱身,自然切着陈殇这缺口而入,自然愈来愈厉。 陈殇叹息一声,回头去看红叶林。 似是记忆与现实重叠了起来,那红叶林里传来本不存在的兵戈声,原来是自己师父被杀、师门覆灭那一天,也是颠沛流离的始端。 一股燥怒忽然涌入心中。 只听见陈殇悠悠开口:“可惜林大侠可是救下了,竟然不慎留了我这奸诈的邪道中人一命。” “你是正道中人,本是不屑于与我这等手段残狠,只会靠着偷袭这等下三滥招数取胜的邪魔同路的,那岂不侮没了你的名声?既然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陈殇将手中长剑横在了林源喉咙前,问道:“是我这个邪魔中人将你这了不起的大英雄杀了,还是你自行往这剑上一抹,做一个自我了断?其实我早该杀了你的,眼下你知道我剑典一事,更留你不得……” 但林源却不搭理,只一双眼冷冷望向陈殇,道:“好一个陈大侠,剑法精妙邪诡,人也没有半分情义,能放下底线向无冤无仇的人出手害命,真是浩然宗交出来的好弟子,还是嫡传弟子,好一个‘浩然’,哈哈……好一个‘浩然’啊!” 刹那间陈殇眼里闪出一道寒意,手中剑法排开,将十几招攻势一齐压向林源,林源只觉身上衣衫“刺啦”地响了十几声,便多了十几处破洞。 陈殇并不言语,目光灼灼望着林源咽喉,手中长剑剑锋微微嗡鸣。 深呼一口气,陈殇平静道:“且不说那人是否有武功,即便普通人又怎样?只消能让我活下去报仇,即便是能救世的圣人,我也一定照杀不误。师门是我这个孽畜的一切,待大仇得报,我决计不会苟活。” 但他也不明白这是为自己开脱,还是为了师门。 如自己这三月以来,都是为了自己而以师门名义作恶……陈殇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或许,陈殇从来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