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从来没有料想过的意外打破了他与父亲和解的人可能,这是无法改变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他才二十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还在世,而他的爸爸却先于老人离世,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这样的事,不知所措,又不得不面对,身边没有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陪他面对。
“我现在已经联系不上我爸的新欢,也找不到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在葬礼都不知道该不该办。”
方若雪叹口气,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在这个世界,有的人活着的时候很风光,可是一到死就凄凉无比,他爸爸要是活着,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抛妻弃子找新欢。
“人各有命,既然你爸爸已经去世了就想开点吧。你妈妈去世前就很恨你爸爸,还是别把她和你妈葬一起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报名了海葬,既然我爸爸喜欢到浪荡,倒也算成全了他。”
鲍俊逸时至今日还是无法完全原谅他的父亲,他爸爸一分钱都没给他妈妈留,爸爸妈妈白手起家,一起打拼,她妈妈在穷病交加的时候离世,他都没有机会孝顺母亲,他记恨爸爸,是爸爸害妈妈这么惨。
精神病人最后都变得眼歪嘴斜,他不觉得是精神上的问题,只觉得母亲中了毒,中了情毒,而中了情毒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周日,海葬如期举行。
城市笼罩在白色的薄雾里,港口的船只停泊在岸边,有市民已经捧着骨灰盒聚集在码头,他们正在有序排队。
“其实我更想给我爸买一个墓地,可是我其他的兄弟不同意,”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向登记的工作人员述说着海葬的理由,“我爸一辈子都在为家里操劳,他一辈子都没去别的地方旅游,我想让他的骨灰顺着河流,看看沿途经过的风景。”
另一个抱着骨灰的女家属抱怨她老公,“早点决定海葬就不该买这么贵的盒子,拿回家没用,扔了又可惜。”
方若雪无语,在特殊时刻总能看到人世间的世态炎凉和悲欢离合。
“别再记恨你爸爸了,至少你爸爸是爱你的。”方若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来过,爱过,还有什么比爱过你更重要的呢。”
方若雪乌黑发亮的眼睛像装满了闪烁的星星,她总能用三言两语就抵达他的心。
鲍俊逸目光又一次闪烁着晶莹的泪珠,直到哭到不能自已表成号啕大哭,他压抑多天的悲痛终于无遮无拦地址彻底释放,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个大男孩就这样当着众人哭了。
众人都保持着缄默,并没有取笑他,甚至还有人为他递上纸巾,旁人都为之动容,世间又多了一个可怜的孩子,没有爸爸的孩子多令人心疼啊。
海葬开始,家属捧着骨灰盒陆陆续续登上船,这艘船比较大,可以容纳二十来个人,咸咸的海风带着苦涩和腥臭,一如此刻家属们的心情。
鲍俊逸的头发被海风吹乱,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隐没在乱发里,一望无垠的大海容纳着他的伤心,海岸上拍打的浪花是他内心的写照。
家属们蹲在甲板上,透过栏杆伸手撒骨灰。
他默默地打开骨灰盒的盖子,冰凉的手指碰触到骨灰,一瞬间如同触电一样,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他的爸爸和他握手了一样。
鲍俊逸试图在告别父亲之前努力回忆那些曾经与他相处的快乐,他第一次学会叫爸爸,第一次打破花瓶,第一次生病住院,第一次打疫苗,试图找回曾经最重要的时刻,回想当时的所有细节与情绪。
思绪停留在他们告别的那天,他刻意回避他的接近和讨好,他爸爸带着一丝惆怅领着他的小儿子转身离去,背影略带伤感。
他怨了他几年,而在离别的时刻,他意识到已经原谅了他,他将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从他的生活离开,就连一粒祭奠的灰也不会留下。
只有一张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