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可卿先带着秦钟来给尤氏请安。
尤氏听了说道:“正是该这样,凤丫头疼你,这些天一直挂念着你,现在你好了也该去她那瞧瞧。
我也该去给老太太问安了,咱们就一起过去。”
正要出门,却是贾珍宿醉醒了走了进来,秦可卿只得硬着头皮又给贾珍问安。
贾珍道:“蓉儿媳妇身子可大好了?”
尤氏忙将话接过去道:“大好了,正要去荣国府里给老太太请安呢。我寻死这会子府里也没什么事,便跟她一起去那边坐坐。”
贾珍点点头,关切道:“我就说,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有孝心总是好的,可也得养好了身子是要紧。”
秦可卿只得说道:“已经不妨碍了。”
尤氏也说道:“已经让人套车去了,哪里就累着了?”
贾珍道:“车子上下也麻烦,还颠簸,如何能坐?他们把我那顶轿子抬了来,坐轿子过去!”
秦可卿忙说道:“哪儿有让太太坐车我坐轿子的道理?多谢老爷,我还是跟太太一起坐车过去吧,还想着带秦钟去给婶婶问安呢。”
正这时,丫鬟银蝶进来说车已经套好了,尤氏忙带着秦可卿和秦钟坐车往荣国府去了。
来至荣国府,见了贾母凤姐等人,果然都如贾蔷所料的一般,见了秦钟这等人品模样,贾母和凤姐都是喜欢,又是夸赞又各有表里相送。
凤姐还特意让人将宝玉请来,非要两个在一起比一比。
宝玉因上次在学里目睹了贾蔷打金荣,回来就“吓着了”,一直没有去念书,这会子一叫就来了。
那宝玉自见了秦钟的人品出众,心中似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
“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
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一世。
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又见秦钟在贾母等人面前羞答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同贾母说了,拉着秦钟往里间暖阁里去说话。
秦钟也喜宝玉人品贵重样貌不俗,说着说着便将话引到读书上挨了了,果然贾蔷所料的一点不错,宝玉一听秦钟现在休学在家,便要邀他来贾府义学里念书。
二人自然是一拍即合,商议了一回宝玉便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贾母。
贾母听说宝玉又要上进读书了自然也是欢喜,满口答应。
于是这件事就算是说成了。
秦钟又回到家里跟老父亲秦业说了一回。
秦业正思要和亲家去商议送往他家塾中,暂且不致荒废,可巧遇见了宝玉这个机会。
又知贾家塾中现今司塾的是贾代儒,乃当今之老儒,秦钟此去,学业料必进益,成名可望,因此十分喜悦。
只是宦囊羞涩,那贾家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睛,容易拿不出来,为儿子的终身大事,说不得东拼西凑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两贽见礼,亲自带了秦钟,来代儒家拜见了。然后听宝玉上学之日,好一同入塾。
宝玉也是急着要和秦钟相会,这次却是难得的积极了一回,第二天便吵着要去学里。
自此以后,他二人同来同往,同坐同起,愈加亲密。
又兼贾母爱惜,也时常的留下秦钟,住上三天五日,与自己的重孙一般疼爱。因见秦钟不甚宽裕,更又助他些衣履等物。
不上一月之工,秦钟在荣府便熟了,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这一天贾蔷又来见凤姐,凤姐便问道:“怎么样,可是玻璃烧成了?”
贾蔷呵呵一笑,将手里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凤姐手上道:“请二婶子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