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寒黎移开目光,没有盯着她一直看,她知道自己的目光容易带给人压迫感。
“不要在意这些,既然我已经来了,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就尽管说吧。”
李慕玉知道时寒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她尽力控制了一下情绪,哑声说:“时哥,我实话告诉你,我十四岁就进了军队,因为年龄不够,当时还用了些关系,所以程扬说我是二十二岁,其实我刚二十岁。”
时寒黎轻轻嗯了一声。
“进入军队六年多,我一直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我年龄小,又天生瘦弱,刚加入的时候总是完不成训练,教官要把我劝退,我对他说你给我三个月时间,如果我还是无法达到标准,我自己退队,或者转后勤,教官同意了。从那天开始我起早贪黑,其他人训练十个小时,我训练十四个小时,其他男兵能做到,我也要做到。就这么训练了三个月,然后我达标了,在那一年的考核中,我成为了我们队的第一,在二十岁生日那天,我成为了黑狼特种部队的指挥官。”李慕玉说,“我一直以为我很坚强,生离死别,同伴背刺,我都能调整好自己,我不怕辛苦,也不怕死,但是自从末世以来,我越来越觉得我坚持的东西是错的。”
李慕玉惶恐地看向时寒黎,“我之所以要加入军队,是为了追求我心中的正义,当年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我母亲因此死了,但我父亲选择忍气吞声,他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它有自己的规则,我说那如果我爬到这个规则的顶端呢?我是不是就能惩戒害死我母亲的罪人了?我一直坚信,好人不能枉死,坏人必须得到惩罚,不是所有家长都这么教育孩子的吗?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努力学习,为什么要向上去爬?为什么要一心向善?直到末世刚来的时候,我都是这么坚信的,我没有错,我坚持的正义没有错,只要这个世界还在运行,就总有规则束缚,只要我遵守规则,就能有正义的理由。”
时寒黎已经有些听出来李慕玉失魂落魄的点了,她没有急着开口,仍然静静地听着她说,这些话应该在李慕玉心中徘徊了很久,只是她控制着自己,尽力去调节自己,现在她终于爆发了。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规则,也不需要正义了。”李慕玉低声说,“总部可以不顾百姓的命召回军队,有人在草菅人命却没有人在意,甚至谢乔对我说,如果墮神党没有威胁到地下城,她们也不会特意去狙击这些东西,白元槐也说,那个发疯的男人有一些话是有道理的,不能说对错,因为这世界现在不讲究对错,只讲究生死了。”
“但是有人为了这些被放弃的东西而死了啊……”她呜咽出声,“总有人在坚守正义,如果世界真的就这么定型了,那他们的死又算什么呢?雷霆的战士就这么死了,萧队长也为这个世界牺牲了,他们真的值得吗?时哥,我找不到我坚持的意义了,如果军人的身份不再是人民的盾,而是某些人手里的枪,如果继续坚持正义是没有意义的,是愚蠢的,我要怎么去放弃我坚持了十几年的信念。”
时寒黎明白了李慕玉的挣扎和痛苦。
比起其他人,她知道李慕玉更多的背景,李慕玉就是和萧子显同一类的人,对他们来说,坚持信念比苟活性命更重要,所以信仰崩塌比死还可怕。
李慕玉的崩溃不是源于之前的艰险困难,而是墮神党的所作所为,来自同伴的三观区别,以及萧子显自我选择的牺牲。
她太共情萧子显,陷入了他的牺牲是否值得的怪圈,或者说,如果当时换成她自己,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但是现在她迷茫了,她不知道就算牺牲了又能怎么样,她由萧子显产生了对自己的思考,当信仰和现实逻辑产生冲突,她就痛苦不堪。
时寒黎觉得比起萧子显,李慕玉更像朝圣者。
她看着李慕玉痛苦地躬下上半身,将脸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