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瞎子斟酌了片刻,才谨慎发言。
“广宁王德才兼备,又是文襄皇帝之龙子,理应做这朝政之主。”
高纬闻言,却没有表态。只是继续审视着祖瞎子,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广宁王乃是皇亲国戚,做了这尚书令,怕是有闲言碎语吧?”
“陛下多虑了。”
祖瞎子微微颔首,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广宁王可以录尚书事,再把赵彦深从西兖州调回邺城拜为尚书令,如此朝政可稳。”
高纬听到这话,挑了挑眉,表情有些玩味。
“寡人没记错的话,几个月前,是卿把赵彦深赶出了京师,如今?”
祖瞎子并没有觉得尴尬,倒是一副为国为民深明大义的样子。
“陛下,此举实属迫不得已啊。您也知道当初那事是和士开所为,可当时和士开还身居要职,更何况汾北还有战事。若是把和士开给罢免了,恐怕朝政不稳啊。”
祖瞎子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当时的情形,也顺势捧了高纬一波,说他是以大局为重。
而高纬听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并没有回答,反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祖瞎子,想要找出对方的破绽来。
可惜的是,祖瞎子这种已经在皇帝面前折了跟头的老臣又怎么会再次出错。他是藏着祸心,一个老成练达谋臣可跟那个飞扬跋扈的胡商不一样。和士开是想要蚕食皇权,而他则是要掌控皇权。
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属于祖瞎子的时代到来了。
“如此就依卿所言吧。”
高纬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祖瞎子。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孤掌难鸣,他始终以为除了这些个奸佞,自己身旁的那些众臣都跟自己有仇。他也一而再地选择把大齐继续往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推。
“寡人观卿的奏章,似乎对琅琊王多有不满啊。”
他看着面前这个低眉敛目的老头,忽然提及了此事。
“回禀陛下,老朽确实对琅琊王颇有微词。”
祖瞎子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立场。
高纬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却没有继续追问。
“那琅琊王已经擅权诛杀和士开,如此恃宠而骄怕是……怕是要行不举谋逆之事啊。”
高纬轻笑一声。
“没那么严重吧?”
祖瞎子摇了摇头,言辞恳切。
“先帝在时,已多次有意立琅琊王为储。而后来陛下幸有和士开等辅佐,才得帝位。那琅琊王定是对陛下深感不满的。”
高纬闻言,却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端起了香茶,抿了一口。
“寡人性格柔弱不定。更何况父皇在时,对他也十分器重,他对寡人存有芥蒂也是正常的。不过,他总归是朕的嫡亲弟弟,寡人总不至于因小失大吧。”
祖瞎子听完,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原本想要劝谏,可是仔细一琢磨,自己说得太直白了,反而不美。他干脆含蓄一些。
“陛下说的极是,不知陛下有闲听老朽讲个故事吗?”
高纬看了一眼祖瞎子,见其神秘莫测的模样,顿时来了兴趣。
“讲吧。”
祖瞎子捋了捋胡须,清咳了一声,缓缓开口。
“昔日周成王时,周公旦掌权执政。他的哥哥管叔因为不满周公旦掌权,发动了三监之乱。若不是周公旦平定叛乱,那么周朝也就亡了。”
高纬微微点头,这个典故他也略知一二。周公旦当年就凭借一己之力镇压了管叔的叛军,他也知道这是祖珽话里话外在点他。
“鲁庄公薨后,他的弟弟庆父发动了政变。若不是国人拥立公子申,那么鲁国的灾难就永远不会停止。陛下也听闻过‘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吧?”
高纬的心已经被祖瞎子动摇了,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