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占上风。
“乖侄女，你姑姑的礼物可不咋滴，要不要叔叔给你送个大钻戒？”
“没兴趣。”
她抓起桌上的盒子，起身就要离去。
被良友拉住袖子，犹豫道：“……你还好吧。”
“你哪里看出我不好了？”
出了店门，万籁俱寂。
偶有鸟鸣，落在电线杆上，三三两两。天气晴朗，无风，美得如同漫画一隅。
卿时榕站在巷子路口，恍如时间静止。家的方向近在咫尺，可她却被抽干力气，一步万年。
终于到锈色铁门前，手落在握把上，犹若指尖融进棉团，轻飘飘怎么抓也徒劳无获。耳边一阵嗡声，像千万把隐形刀刃，不遗余力地全往她砸来，剜得她七零八落……
“我同情你，也不讨厌你，我仅仅是不能接受是你……”
“……父母双亡，姑姑远走……听起来很可怜，但生而为人，谁没有苦难呢。比卑劣更丑陋的是，用这些苦难来博取旁人的可怜，吸引别人的眼球。”
“……如果你觉得这段时间我儿子让你哪里受到损失，有过冒犯，身体的，心里的，你一口气提出来，我们尽最大所能，有求必应，但如果想借以谋划什么，要挟什么，简直是妄想。”
“小孩子之间的喜欢无非玩玩，但别怪我多想，有你姑姑那个女人的前车之鉴，同为一家人，我并不觉得你也单纯。秋容收养你弟弟，出于种种原因，但别指望你借此也能一步登天。”
“况且……年轻的身体，是有保质期的……”
“阿礼不懂，那么，你应该懂——”
“既然如此，你应该管教好你儿子，而不是把大人的无能为力当成声讨别人的借口。”
李文洁顿住，良久——
“行，有你这句话够了。小姑娘，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那声“聪明”，像胜利的号角，咄咄逼人地站在瞭望台上，赶走微不足道的虾兵蟹将。
卿时榕就像那只刚爬上岸的小虾，一泓死水就能把她拉下泥潭。
她……怎会没有渴望过一束光，能驱散黑暗的光。
可光太近，就无法看清前方的路，太远，便照不到她要去的方向。
她蹲在那里。
像一只落单的飞雁，彷徨着不知去往何方。
……
期末考当天，卿时榕到校后，直接前往考室。
巧的是，江荣华刚好坐她前面。见到她，喜形于色，吼了声“学神！”，又忽然停住，条件反射般往她身后瞧去。
卿时榕也好奇：“你看什么？”
“没什么，”江荣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平常你和沈辞礼都在一起，这不被他告习惯了嘛，不过也没差，他就在隔壁班，呵呵……”
陆续有人走进考室，也有人忍不住朝卿时榕投去好奇的目光，对传说中的学神先睹为快。
结果与传言如出一辙，冷漠，傲慢，不理人，甚至可以说面无表情。
刘海遮住她的额头。她垂着脑袋，对周围一切置若罔闻，唯有盯着复习资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好几次江荣华想转头同她聊天，但不知怎的，被她那异于平日的冷漠气场拒之门外。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闪过沈辞礼，他们的神态那么相似，相似到仿佛……天生一对。
考试铃声响起，后桌突然传来异响。
江荣华转头瞥去，只见卿时榕忽地从椅子上起身。眉眼清淡，脚步匆匆，朝着后门大步流星，手里还握着一个黑色袋子。
过了没多久，她终于回来，踏着最后的响铃，缓足而进，低着头，全世界都在她的目光之外。
手里依旧还握着那个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