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伶可率先打破沉寂。
“沈辞礼,是我,Delica。”
“嗯。”
“方便说话吗?”
那头没声音,却也没挂断,伶可看了一眼屏幕,继续说话:
“小……卿时榕她今天很奇怪,我有点担心,你那天带她去度假山庄除了——”
她停了停,不知是因为那头太过诡异的安静还是沈辞礼无形给人的低沉气压,使她遽然涌出的质问瞬间又沉入水底:“我想问,那天你对她……”
“你想问,我对她做了什么,是吗?”
慵懒的低哑骤然变冷,轻笑,染上几分邪佞:
“怎么?还想知道过程?”
“你——”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伶可的脸“唰”地变红,手中的棒棒糖掉落地上,瞬间沾上尘土。
她蹲身去捡,不由反应过来自己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却被十几岁的少年反向讥讽,胸口蓦地生出怒意:“沈辞礼,你真不要脸。”
“呵,你爬你老板的床时,要过脸吗?”
她瞳孔一缩,脸色泛紫,连声音也尖锐了几分:“你查我?”
“……需要吗?”
那头传来盖住书本的声音,漫不经心:“还有,下次如果深更半夜还让她去那些不入流的地方,恐怕不会这么好说话。”
“——沈辞礼,做人不要欺人太甚。去哪里是小妞的自由,交朋友也是她的自由!倒是你,打着喜欢的名义为所欲为,无中生有,你以为这就是喜欢吗?你这不过是野蛮的占有欲。占着自己一时的新奇,不顾别人感受,自以为是。说难听点,你这跟诱骗有什么差别?”
“差别就是——”他忽然拉长尾音:“我喜欢的人,容不得别人教坏。”
伶可忽然沉默。
“辍学,抽烟,打架……被小男友抛弃,独自堕落?一手好牌打到烂。Delica,别忘了,她不是你。”
电话挂断。
世界仿佛安静。
低入尘埃的安静。伶可无力地垂下手,想起那晚卿时榕窝在他的怀中,红唇鲜艳,满眼印迹;想起自己的那年十六,豆蔻年华,明眸皓齿。
她不是她,可那些耀眼的青春,仿佛就在昨日。
曾经,她凭着优异的成绩成为全校瞩目的存在。像一朵刚刚盛开含苞待放的花朵,在人群中熠熠发光,恣意张扬。
遇见那个男孩,就像一场虚幻的梦,浪漫到不似真实。
张扬的青春如此短暂,而她不懂珍惜,迟到,逃学,抽烟,喝酒……把一切那个年纪自以为的特立独行发挥到极致,那么理所当然,那么自命不凡。
直到怀孕,退学……
那是她不堪却又无法抹去的回忆。
伶可发出轻笑,眼眶泛酸,她伸手捡起落在地上的糖果,五彩的颜色生出许多影子,在视线中来回晃动。
她蹲在地上,久久未动,久到以为又能回到那年韶华。
——
卿时榕从梦中惊醒。
做了一场可怕的梦。梦里她躺在手术床上,被人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又似乎被人溺进水底,无法呼吸无能为力……醒来,她喘着大气,冷汗淋漓,梦里的真实感还心有余悸地残留着,魑魅般攫取她的呼吸。
书本从胸前滑落,发出一阵动静。
卿时榕低头去捡,却把手机挥落地上,拾起,怔了片刻,才发现手机早就关机。
开启之后,未接来电的短信响起,接着沈辞礼的名字映入眼帘——
短短一句:“心情不好?”
“没有。”
发完之后,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又赶紧撤回。
“……”
手机却突然响起。她呆呆的,握着手机傻愣,脑袋还处于一片空蒙状态。
信息再次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