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原是不信命的,我信命在我自己手里,现在,我信了。”
落珠,落珠。什么上天落下的珠宝,只不过是被遗忘在角落的珠子罢了。
原来落珠,是这个意思啊。
“我这一生,没有几天是睡过几次安稳觉的。小时怕睡醒了挨打,十几岁时怕睡醒了被抛弃,在这里怕睡了醒不来。”
落珠掩住嘴唇,轻笑着咽下去喉头的鲜血。
“你扶我到门口,我好生瞧一瞧今日的雪。”
落珠用力地站起身来,全身靠在小丫鬟的身上,歪着头瞧着门口的风雪。
院子外有几个小家伙在堆雪人,落珠静静地听着院子外的动静。崔娘子就站在她的身边。
“娘子,你来了。”落珠眼睛斜视着崔娘子在的方向。
“那日你我初见,也是这般大的风雪。你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你把你捂手的暖炉递给我,问我雪大,冷么。”
崔娘子颤抖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底似有一些泪水。
“春鸢这几日,总是梦得到娘子,梦到娘子对我说,以色事人者不得长久。春鸢还梦到你我初见之时,你那一身华贵的衣裳真是好看。
后来,春鸢跟着你,见到了你第一次演出,钿头银篦都被丢下去,随即又有各种的钿头银篦被丢上台来,当真是风光无比。”
崔娘子红着眼睛轻笑了一声,转眼瞧向外面下的大雪。行人刚走过的痕迹就被新雪覆盖,就好像她和春鸢的关系已经被时间所冻结。
“我就想啊,我什么时候也能被人这么注视,我什么时候也可以不被人所欺凌。”
“我忘了问您,娘子,你病重那时疼么?”
崔娘子转头瞧着春鸢苦涩一笑,疼么,不记得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吧,她早已不记得疼痛是什么样子了。
“春鸢疼啊,春鸢好疼。我有时在想,这是不是上天对于我贪心的惩罚,可是我只是想不被人再抛弃了,我不想再回到没有遇到你之前了。”落珠哭着颤抖着声音道。
“娘子,可否再问一句,可否......再对春鸢说一句,你我当时初见之话?”落珠伸出颤抖的手企图握住崔娘子的手,可是她的手从崔娘子的身体穿过。
落珠看着落空的手,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娘子,春鸢错了。如果能回到你我相见之前,那该有多好啊。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落珠,雪大,你冷么。”
崔娘子颤了颤眼睛,红着眼眶瞧着落珠的空躯体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
娘子,春鸢好冷,带春鸢回家好不好?
崔娘子伸手企图接住飘落的雪花,雪花穿过她透明的手掌,落在了落珠的躯体上。
崔娘子瞧着落珠,红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笑出了声。眼前的雾气在眼前弥漫开来,挡住了她看向落珠的视线。
“落珠,我能带春鸢回家。可你是崔落珠,不再是崔春鸢了。我认识的春鸢已经走丢了,落珠和春鸢再像,那也不是我的春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