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与三四发小相聚,谈兴极欢,竟不觉间念起情契着了相,酩酊失忆。次日宿醒,回想酒喝得若这般模样的最近一次已是在十年之前。 那时正入不惑之年,四年沪上创业未果,再次回归外企谋生。只身漂泊在外已逾十载,身心倦疲,仍得再整旗鼓,重出祁山,不想酒场上大意失了荆州。
生活似酒,岁月如歌。十年前第一次的醉后入院,让我得以极其认真地进行了一次人生长考。自那以后的十年虽酒局仍频,但再无大醉,直至此次莫名间落形着相。也许这回的原因是与好友一起的放松心态,也许是前几日酒局连转的身体疲惫,也许是适逢年底工作的压力,也许这只是又到了十年一醉的轮回吧。
三十年前是自己的第一次醉酒。二十弱冠游学,偶遇学业不顺,情感不愉,一时块垒胸中,闷郁难伏。借酒消愁,竟愈浇愈愁,于不知不觉间痛醉一场。此种典型的买醉,源自心,驱于行,表于外,应可理解,否则又哪里会有那么痛的领悟呢?偶一为之尚可,但不可纠结其中,颓废下去。应在反思领悟后,重新振作,破茧成蝶。自己那时的醉酒,是成长的淬炼。
再次的大醉就到了而立之年在异地工作之时。恰逢市场恶劣,同行倾轧,狭路交锋,斗志起,意气发,与对手斗酒,超量快饮,大醉失忆。此种类型的斗醉,基于势,成于气,爆于瞬,多突发于遭遇战。一入江湖,世人皆争一口气,敢于亮剑,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时意气爆发,愤懑宣泄,亦可理解。但若是修为能再进一层,做到“且修一念心,万般且由它”,不受一时之激,不打无备之仗。可借鉴醉打蒋门神的武松,拳醉人不醉;或沿袭大闹五台山的鲁智深,人醉心不醉。自己那时的醉酒则是成熟的代价。
常见的酒醉多是在高宾满座、盛客一堂时,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中频频上演的卖醉。这是工作中的无奈付出和利益交换。
酒醉的发展阶段,多始自头头是道的前戏,后进入礼尚往来的快感持续;待兴奋累积到临界之际,又借助某个燃点,爆发胡言乱语、莺飞蝶舞的高潮。高潮延续长短取决于酒量、体力和氛围、情调等诸多综合因素。滚滚烈酒下肚,串串妙语连珠,直至滔滔反刍涌出,践行着痛并快乐着的历程。
当然还有一种醉是无论地点奢俭、酒量大小,人数多少,身份高低的好友知己间真情流露的同醉。只有经历了岁月沉淀、世事洗礼的深情厚谊,才会如此。没有一同醉过的朋友,是算不上悲欢共,生死同的。我想五十岁的此次酒醉就是如此吧。
醉,总有因,或可谅。但须有度。郁积的买醉不利心,透支的卖醉不值得,鲁莽的斗醉,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即使难得的同醉,也得顾及相互的身体和年纪。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酒可醉人,人亦可自醉。酒醉不难,难在某人或某事让人心醉。人的一生,若从未醉过,不免也会有着不够完美的缺憾。年轻时,适当尝试,好好把握。年长后,余次不多,好好珍惜。
生活把我灌醉。醉眼看红尘,世事谁勘透?三千烦恼丝,尽在宿醉后。
鹊桥仙·宿醉
一钩秋月,半斛残酒,正是无聊时候。醒来别去梦中仙,这滋味,最难消受。
凡心百转,禅心一念,谁把红尘勘透?万般放下且由它,却总在,宿醉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