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都淋湿了。苏之淮一伸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圈,一团黑雾在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盘旋。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纪锦棠说:“你先回去,我要去下面把秦广王抓回酆都城。”
纪锦棠愣了片刻,一把拦下苏之淮,他把苏之淮伸出的左手按了下去,平静地说:“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去幽冥干什么?那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苏之淮拔高声音,几乎是怒吼。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又不是没去过!我七岁就去过!”纪锦棠嬉皮笑脸地说。
苏之淮漆黑的眼眸一瞬间闪烁着光,他想起那年在忘川河畔,是纪锦棠将他从忘川河里捞了起来,他脑子里好像有个人影闪过,那个人影好像似曾相识。那个把他推下忘川河的人究竟是谁?
眼见苏之淮愣着不动,纪锦棠说:“走啊!”
苏之淮被他拉回神,点了点头,但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纪锦棠见状,开始插科打诨:“其实我觉得,咱们没必要把秦广王逼的那么紧。因为我们和秦广王有着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苏之淮依旧沉默,他顺着纪锦棠的思路想了很久,两人不知不觉踏进了黑雾里。
大雨依旧猛烈的冲刷着这座城市,路边的一排排霓虹撑起了阳城的整片夜色,随着那团黑雾的消失,阳城看上去依旧没什么变化。雨水顺着地面流淌,形成一个又一个水洼,大大小小的水洼看似散落在路上,各自占领了地面上一个小小的角落,每一片水坑虽深浅不一,但却又有着不可割舍的联系。
雨终于停了,城市里一片静谧,天虽然没有亮,可路灯已经熄灭,整座城市一片漆黑。
陆鸢站在窗前,望着这一片浓墨般的夜色,窗户上倒映着她那张精致却充斥着思念的脸。
***
秦广王逃回黄泉路上的时候,黄泉路上竟然一个鬼影都没有,到处是白茫茫的雾气。这条对秦广王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此时此刻却让秦广王连踏上去的勇气也没有。秦广王躲在一棵树下,背靠在树干上,闭上眼呼吸急促。他感觉到自己的法力依旧在流失,难道反噬真的无法阻止了?
按说秦广王贵为十殿之首,众人皆知饮魂术反噬,而他却不知,秦广王内心极度懊悔,一面是不甘心,自己筹谋已久的棋局很可能就这么被纪锦棠毁了,另一方面他又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堂堂十殿阎王之首,如今落个如此狼狈的下场。
他看见黄泉路前头有两个鬼差提着油灯在巡逻,他不想让鬼差看见自己这副尊荣,又想着秦广殿一时半会铁定是不能再回去了,按照苏之淮的个性,必定要杀入秦广殿,将自己送到其他阎王甚至是东方鬼帝,也就是如今的鬼祖郁垒面前。
秦广王小心翼翼地避开阴差,从黄泉路离开,他抬头看着幽冥永远不会化为白昼的天空,像一张无边无尽的漆黑的网,将他死死地锁在了这个永不见天日的地方。广袤无垠的幽冥大地,仿佛就在一瞬间,连个容身之所都不能给他。
他一边走一边自嘲的笑了,他笑自己为什么不安安稳稳的当一个阎王,机关算尽,想要成为幽冥鬼祖,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他更加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指尖流出的法力,耳畔更是传来让人后脊梁骨发寒的冷笑。秦广王像是发了狂,他奋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始终摆脱不了那跗骨之蛆一般的笑声。
不知不觉中,秦广王发现自己跑到了野鬼村。
这里也算是地府的三不管地带,鬼也分个三六九等,活在阳间的亲人有点良心的,那在幽冥鬼蜮的鬼也就富裕一些,而死后没人祭奠的,又一时半会投不了胎的,就只能委屈在这野鬼村。
野鬼村里住的大多数都是低级的孤魂野鬼,他们内心充满了怨气,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了怨鬼的汇聚之地。当然,这里还住着路过金鸡山、恶狗岭时,被恶狗撕咬之后,肢体不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