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能到如今的地位,那肯定,就是个道德上彻彻底底的烂货。
只是。
虽然谁都知道。
但是谁都不说。
仅此而已。
所以。
严墨口中,那如此恶心的聒噪,他听起来,自也是颇为不适。
就好像…给一只屎壳郎镶上了金衣。
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其本质工作,也依旧在牛粪上,推着一团团恶心的球。
有种另类的嘲讽意味。
“呼…”
他稍稍垂了垂脑袋,鼻息微卷。
在短短沉默一会儿后,方才勉强按下心里涌起的不适,低着眼帘,不紧不慢的,开始了自己总是说起的教诲。
“你应该知道,在第四区的瀚海之内,每个世家,都是一艘起伏于波澜的大船。”
“作为一个船长,首先,就是要尽量避免,成为你父亲那样,看不清局势的人。”
“不说什么其他的,更为高深莫测的东西。”
“至少,在各种各样的环境之中,你要能分清楚,什么,是主要的东西,什么,又是次要的东西。”
“风浪来临之际,压仓的石头,就不要去打什么没用的飞鸟。”
“即便它在你的船头丢粪,在你的旗帜上跳舞,让你和你的船员们,感到很没面子。”
“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一个一百二十一岁的世家,即便再小心,再谨慎,都难免会有几次犯错难堪的时候。”
“只要船还在,只要世家的地位还在,那不论我们多么丢脸,白天里,也是无人敢说。”
日上三竿。
天空中的朝阳已然大亮。
普撒的金光之下,这位参与过殖民十八区的战争,见证了老帅的陨落,直到现在,也仍然是严家最大底牌之一的老人家,终是显得稍稍疲倦。
“人心阴暗,所以,我们也就管白天。”
他喉结微动,没有再去理会自己手边,那一桶味道刺鼻的花肥。
只稍稍抬头,很随意的,瞥了眼自己这位一向被人低估的后辈。
一抹寒芒划过。
紧接着,其瞳孔深处,依旧是漆黑寂寥。
“既然汪家这么想要灭了我们,那这次,就先吃了他们,再看看,能不能顺手抹平那群乌合之众吧。”
苍鹰不与蚊虫为伍。
但,只要抛去了那种莫名其妙的高傲,其实,也未尝不是一种可能的选择。
“是,爷爷。”
严墨微微颔首,言语间,面上稍稍一肃。
前者神色不变。
待眨了眨眼,再度思索片刻后,便又给自家后辈,交代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
“还有。”
“你等下记得,替我拟一份请柬,交给沈家的古老爷子。”
“就说,我如今岁久年高,日后,恐再难相见,芍药花开,请他往来一叙。”
平平无奇的言语。
平平无奇的举动。
这两句话背后的东西,却仿佛不像其表面一般,寻常可见。
严惩弓腰垂首,身形渐渐低落。
可不知为什么。
他转过去的背影上,却蓦然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质。
伴随着那莫名激荡的粘稠肥料,看起来,更有种肃杀癫狂的衬托。
“是。”
严墨拱手大拜,面上的脸色,再度变幻紧绷。
诚然。
作为现如今的第四区内,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世家,他们的实力,已经可以抗衡那汪、秦两氏联手,甚至,还可能稍有胜之。
剩余的变数,也不过就是去争夺争夺,那些勋贵世家们的支持而已。
但正因为如此。
如果某一边突发奇想,想要把这种变数,弄成有利于自己定数,那无疑,是一种非常非常危险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