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骤然涣散,不久后,又像是延迟一般,再度重聚。
好消息,他没死。
坏消息,子弹附毒。
“咳…”
对于生命的热爱,与先前那一抹濒死的体验相互冲突,配合着自肩头向下的疼痛,搅动着长发的肠胃系统。
他试图强行遏制住,这种附着于生理上的本能反应。
但不料,有些杂物顺着食管,跑到了他的气管之中。
长发颓然跪倒在地,喉间胸口,阵阵无边的灼热,有如附骨之蛆。
前方黯淡,仿佛乌云遮月。
“王田?”
如铁塔一般高壮的巨汉,一步步踏在那灰霾正脊之上,沉默无言,却又比脚下的那些聒噪,更为夺目。
阔剑九尺,布裹柄下一寸之外。
“周湛?”
有风吹过。
一道展翅而飞的身影,不虚于那广悬天边的圆月,无声张扬,上身健壮完美。
猩红燥热上脸。
长发的眼里,周围世界,已开始有些重重叠叠。
“咳咳…”
他喘着粗气,大口贪婪呼吸。
源自于骨子里的求生意志,混杂在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微风里,挣扎之下,突兀还给了他一片清净。
消亡之地。
无生困局。
“看来,我是必死无疑了?”
长发的手臂不再颤抖,微微用力,还能把他从那种伏尸似的状态里,勉强转变为倚靠模样。
“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有什么资本,可以说服王银背叛组织?”
他曾幻想过自己的失败。
但,由一位掘墓人,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丢来最后一击,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背叛了自己的家乡。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脱离这个贫困、低劣、险恶、穷苦的家乡。
为此,他甚至不惜改名,和条土狗一般,求人给自己一份资格,让他成为威武将军府上,一个时年两岁的小儿孙辈。
世上自有高洁人。
所以周湛来杀他,无所谓。
说句不好听的,也算是勉强高攀。
但,王银算什么东西?
走狗。
比他更为低劣的走狗!
他刚刚起步的卖祖求荣,人一做就做了大半辈子。
可,连这种人,都蓦然反转。
某一瞬间,好似周围的一切,都在忍辱负重,所怀目标,亦是高洁傲岸。
唯有他。
发自心底的自私自利,卑贱至极。
一言一行,好似那地沟里,最为低劣的蛆虫。
这种剥离与屈辱,让其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
“我是掘墓组织的掘墓人。”
老妇人一手拄拐,随便一下轻微的战栗,都让边上的王田如履薄冰,生怕这位跌倒,摔死在小巷之中。
“但,你们都好像忘了,我也是联盟的暗桩。”
来自当事者的陈述,无疑加重了长发的羞愧。
毕竟,他已无路可退。
除了风中烛火似的残余岁月,仅剩的东西,便只有那些许尊严。
呵。
以前,他弃之如敝的尊严。
“旧时代为虎作伥的人,理应成为新时代崛起的祭品。”
周湛接过话头,手上,弩箭蓄弦待发。
如当日一般无二的感慨,仿佛那位长辈重回人间。
他低了低眉眼,将那大道上几十年来,未曾从未出现过的舞动火龙灯,一路尽收眼底。
就算是,替他老人家,看过了盛世繁华。
“可惜啊。”
“周现踩对了脚步,而你,踩错了。”
他先前是没有动过什么杀念的。
至少,没有动过在今晚杀他的念头。
可,好死不死。
长发非得要联系王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