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莹莹，一个俊美少年端坐案前，目沉如水，似是又从书卷中品读出滋味，眼里的光瞬间像是见到了春天，闪亮如炬。遐想片刻，吴霜的目光随之落定距离他仅有三步之遥的书盒。
突然，少年双掌强撑在长桌上，开始用力向上，失去知觉的双腿无法提供任何支撑，腰部连接大腿的部位此时传来阵阵剧痛，顷刻便冷汗淋漓。
依靠双肘的余力使劲让双腿离开地面，但沉重的下肢让他的努力徒劳。
他心有不甘，却只能重重的跌趴在桌面，尽管双手死死扣住桌边，指头摸索，寻找最有利卡住手指的突起、凹陷或者是缝隙。
直到碰触到之前手指能达到的最远距离——那一抹不易察觉的血迹，这是吴霜抗争的极限，也是他行动范围的边缘。
“吴霜呀吴霜，你这身残躯愈发佝偻，三步之遥，近在咫尺，又何尝不是远在天边？”
少年一边自语，一边竟淡然笑之。
少年赌气似的开始高声诵读，以十绝废柴自嘲：
“天轻吾如蝼蚁，地贱吾残躯，人欺吾无能，谤吾、辱吾、笑吾、恶吾、骗吾，纵山崩于前，吾以笑还之！吾之命有十绝，众人所不能耳！
一能举一反三，使吾智清如冰谭，无念杂烦；
二能不甘命舛，使吾仁心德良善，不咒天年；
三能见得思义，使吾义宜山近水，随遇而安；
四能进退有度，使吾礼明察曲直，不失偏颇；
五能知耻后勇，使吾信守礼近人，不妄虚讹；
六能观人识星，使吾体外弱内强，进学不倦；
七能豁达生死，使吾愿天地广阔，俱是归途！
八能旁征博引，使吾情灿若星汉，无畏淡然；
九能博闻强记，使吾心坚如磐石，不惧庸凡；
十能横读煦典，使吾目明如骄阳，不坠黑暗；
天地尚不能绝吾自强之志，谁能奈我何？”
门外，青翎听着书房隔窗传来慷慨激昂的诵读声，长长的舒了口气，纤纤玉手捋了捋额角被风吹乱的发丝，端着漆盘，小心翼翼地轻叩门环，一边发出黄雀般清脆欢快的叫声：“哥～”
吴霜闻声，连忙松开双手，整个身体却跌落在地上，再想坐到垫子上，已来不及。
虽然不想让表妹看到如此尴尬的一幕，终究还是被青翎撞见。
青翎惊声道：“哥，你怎么坐在地上？权叔呢？”
吴霜笑得很从容，恢复了之前坐在书桌前的温雅，柔声道：“权叔帮我去房里取书，我自己等不及他回来，想起书放在架子上，便想自己去取，就……就掉地上了……”
青翎忙碎步疾行几步，将漆盘放稳在桌上，伸手将吴霜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搂住吴霜的腰，稍稍用力，原本已被搀扶起身的吴霜，此时却又跌坐在地上。
青翎心疼地躬身再次承起吴霜全部的重量，半拖半搂地将吴霜挪回坐垫。
青翎俊俏的小脸红霞满面，一边歉疚道：“哥哥又重了，再过几年，青翎就背不动你了！”
吴霜忙端起放在漆盘上的半碗药汤，掩饰道：“我猜猜，这次，姨丈又给我煎了哪些珍贵药材！”
细品一口，又放下，回味道：“丹参、川芎、补骨脂、白芍药、威灵仙……”
青翎掩嘴轻笑，无聊地翻着桌上的书，翻几下就扔开，整齐的书桌少时便一片狼藉，嘴里还没闲着：“哥你真厉害，都说久病成医，我算是相信了！听父亲说，还有两味极难得的，哥你喝不出来吗？”
吴霜摇摇头：“那味道我不曾尝过，自然是猜不出来。难为姨丈替我劳心费力……”
青翎听了，忍不住湿了眼眶，强忍住悲悯，转身仍笑靥如花。
“赤狼筋和冰熊掌都是百年难遇的灵药，我也想尝尝……”
说着，玉葱般的手指已悄摸伸向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