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陈地域偏北,雨季短促。今逢大旱,黄沙肆虐,土地干裂,庄稼眼见便要颗粒无收。
秋至之时,仍未见有雨水降临,陛下与众臣商议后,决定于平阴天坛处举行雩祭之礼。
宗士子弟与文武百官皆受命前往,周生辰原本已是弃了皇姓的异姓藩王,按理可不用前去,但此次却也接到陛下的召令。虽不明所以,但为保陛下安全,便领命前往。
时宜听闻后,忽的想起前世师父便是被那刘子行以祭天为由骗去的平阴,在那处遭了他与金荣的埋伏。
心中顿感焦虑,几欲开口想要阻止,但亦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周生辰见她莫名的焦虑,不解道:“十一,怎么了?”
“师父,平阴……可否不去呀?”时宜绞着手儿,咬了咬唇,细声道。
“为何?”周生辰大掌探向她绞紧的手儿,才发觉那绵软的手心竟是润湿了一片。
不由得微微蹙眉,心想:小姑娘是怎么了?
只时宜自己知道,这是担心亦是害怕。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抿了唇久久不语。
周生辰只当她是舍不得,便柔声与她说:“为夫半月后便回来了,届时平阴那处的石榴也该成熟了。”
小姑娘自小便喜欢吃石榴,每年这涂林石榴成熟之时,周生辰便命人前去平阴买回些许,供这娇娇人儿尝鲜。
时宜无法,只能偷偷去寻了谢辰卜卦。谢辰往常只为战事卜卦,但王妃例外,便应了她的要求替殿下此行卜了一卦。
谢辰摸着卦象好一会儿,与她说:“殿下此去平安,王妃莫要担心。”
听了谢辰的话后,时宜只稍稍安了些心。
半月后,不知是祭天感动了上苍,还是百姓祈愿得了果,干旱了半年有余的土地,竟真的迎来了难得的雨水。
起初只是淅沥沥的小雨,下了好些时日未见停歇。原先以为这雨下不了几日,没曾想接着便是连日的暴雨。
屋外雨点砸落在屋檐上,噼里啪啦作响。屋内罗帐中的人儿似乎睡得不甚安稳,时而蹙眉,时而呢喃梦语。
梦里四周嘈杂不断,似是有不平之声,间或是哭喊惨叫,揉杂在一起竟显得无比狰狞,令人心生恐怖。
地上鲜红蜿蜒着淌至她的脚下,刺疼了她的双眸。她不敢抬头,是怕入眼的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场景。
耳畔突然响起阿娘的声音:“周生辰起兵反叛了,陛下赐了他剔骨之刑,行刑三个时辰,他无一声哀嚎。”
这话一落,便又有无数的声音交杂着传来:
“师父!我求您自私一回吧!”
“撤军!”
“王军回来了,你为何还留在平阴?”
……
时宜想要捂住耳朵不听,但那些声音仿佛是自心底传来的一般,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直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中。
成喜早早便起了身,经过时宜寝室时,听闻屋内传来细微异动与呻吟。
顿时一惊,敲了敲房门未见回应,连忙推门而入。
快步行至床榻前,挑起罗帐便瞧见时宜双手捂着胸口,翻来覆去的低泣着,绵密的汗珠布满了她额际,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王妃你怎么了!?快醒醒!”成喜见状忙上前将她唤醒。
“!”时宜粗喘了一口气,从梦中一下惊醒了过来,脑海中的画面瞬间破碎混沌一片,胸口那剧烈跳动的心脏隐隐作痛。
睁着有些不甚清明的眼眸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眼前满脸焦虑的成喜,才晓得自己陷入了梦魇中。
“王妃可是梦魇了?”成喜取来干净的布帕,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着额际上的汗珠,轻声问到。
时宜深呼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异样平复,“突然就梦魇了,可能是这雨天太潮热了吧。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奴婢替您开了窗,您可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