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宫中
刘子行目不转睛地望向从西州南辰王府带回的画像,画像中的女子约莫十四、五岁,温婉秀丽,只是刘子行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殿下可还喜欢?”一旁侍奉的太监瞧他看着眼前的画像有些入了迷,觉得殿下约莫是喜欢的吧,毕竟这是他唯一能留住的活物,亦是与他有婚约的女子。
喜欢么?应当是喜欢的吧,刘子行忽略掉心中莫名的惆怅,指尖一点一点的描摹着画中人的轮廓。
说来也奇怪,自从刘徽继位后,原先一年里与自己还算亲厚,稍后再大些时,便慢慢地与他疏远了许多,且性格也不若一开始那般软弱,反倒是沉稳机敏了许多。
刘徽的变化于刘子行而言有好也有不好,好的便是刘徽如今行事缜密,极少于戚真真跟前犯错,刘子行也少了替他受皮肉责罚之苦。
不好的便是戚真真觉得自己越发无法控制刘徽,便又将气撒在他身上,他所喜欢的一切活物都难逃死手,这些倒是无妨,只怕到最后连这画中之人也保不住了。
此时坐于大殿之上的刘徽,已全然不是原本那个软弱无能的刘徽,戚真真甚至于已经无法拿捏他,便是一个眼神竟与他那远在西州的皇叔有了几分相似,令人有些瘆得慌。
刘徽待她依旧孝顺得体,令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是待戚真真发觉之时,她手中握着的东西已经不知不觉的,被这个她一直以为软弱无能的儿子一点一点的夺了回去。
原本在他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刘腾,被他抓了把柄下令降为杂使太监,慢慢的……他身边的人被悄悄换了个遍,戚真真方才惊觉她这儿子变了,变得极其陌生,变得令她有些恐惧。
刘徽下了朝后立于太极殿前遥望西州,原本沉冷的眉目稍稍舒展开来,还好这北陈还有皇叔在。
于西州王府的周生辰并未知晓中州朝堂变化,他此时更关心的是边防的布控防御,北面蛮族部落分布多且零散,紧挨着的六镇常受其骚扰,如若不整治必成大患。
这一番商讨直至夜里方才结束,周生辰背着手原是想要回主院,奈何走着走着便到了藏书楼前。
藏书楼内灯火未熄,此时仍在夜读的也只有小十一了,小徒弟除了对射箭偏爱外,也就属这读书最得她喜爱了。想到这里周生辰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抬脚便进了楼中。
小丫鬟成喜约莫是困了,正在打着瞌睡,听闻脚步声传来立马醒来,见是周生辰连忙起身道:“殿下,姑娘在楼上。”
周生辰并未理会她,径直上了藏书楼二层。
时宜手中握着毛笔,满意的看着木墙之上未干的字迹,目光最终停留在还未写完的末尾,这一停便是许久,思绪不断翻涌着。
周生辰悄然行至小徒弟身后,见她全然未觉察,有些失笑道:“在想什么呢?”
时宜蓦然回神,才发现师父正站在她身侧,他不是在与军师还有师兄师姐商讨北面战事么?
“师父怎的还未回房歇息?”
“北面异动频繁,有些睡不着,”周生辰抬眼看着一旁的木墙,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应是才写,字迹还未干透,“你寻为师要了这墙便是要写这上林赋?”
时宜点了点头,这上林赋于她而言是抹不去的记忆与遗憾。
周生辰目光落在最后那处,见她方才一直盯着发呆便询问到:“是忘了么?”
时宜眼眸微敛,思索了片刻后,小小声与他说:“许久未看,是有些忘了。”
其实她并未忘却,反而此处是她记得最为深刻的地方,只是……她私心想让师父再次提笔写上。
周生辰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毛笔,时宜紧紧盯着他提笔写下: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心跳如擂鼓一般,交握着的小手绞得有些出了汗。
“余下的可还记得?”周生辰转身将笔交还于她,时宜忙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