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隔绝,迟早要完蛋。”吴歌师痛心疾首地说。
“所以,您才要创作这部《木叶飞歌》。”赵书勤会心地说道。
“算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吧。”老歌师深远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们一旦把彼此之间的这份温情脉脉都弄丢了,后果是很严重的。因为,面对大自然的冷酷无情,我们的温情脉脉才是可以力挽狂澜的救命稻草。我们人啊,不要太高估自己,要学会谦卑,学会温情。”
“人家长三角是经济发达地区,是现代工业文明的亮丽名片。老师您居然不习惯。说出去,他们可能会笑话您,说您是老古董。”海青青打趣道。
“这种文明其实不要也罢。”老歌师冷笑道。“我觉得,这种文明就像罂粟花,看起来艳丽多姿,实则荼毒人间。自从这种文明出现,这个星球哪里不是千疮百孔臭气熏天。所以,都不能叫文明,而应该叫毒品,可以让你一时快活,但摧残你的身心,让你生不如死,你还戒不掉。”
海青青哑然一笑,不再分辩。趁着老歌师沏茶不注意的间隙,海青青附到赵书勤耳边,悄声说道:“这个吴老师思想好像有点极端。”
“也不能叫极端,叫比较有个性,或者见地吧。”赵书勤心有灵犀地回答道。
确实,单独把吴有治老歌师的言论拎出来审视,可能是给人一种思想极端的印象。在《木叶飞歌》中,他的这种所谓极端论述更加尖锐和直接。比如,“一切文明都是狗屎”、“城市是人类自闭自杀的集中营”、“人类所谓的发展,无非就是从一个死胡同走向另一个死胡同(老歌师称之为贝壳效应,指人类的格局从小到大,对应着物质财富从一无所有茹毛饮血到高度繁荣饕餮盛宴,然后又从大往小,对应着人类从海纳百川囊括宇宙的大胸襟到自私自利鼠目寸光的小确幸。)”等。不过,老歌师的这些言论虽然听起来偏激刺耳,但何尝不是一种警世通言呢。从某种程度而言,老歌师说的也是事实。人类文明的发展,的的确确在透支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物质财富的繁荣,以牺牲环境为代价。从这一点来说,老歌师的言论无疑是一剂清醒剂,是醍醐灌顶的醒世箴言。作为开放的社会,大家应该允许这样的言论存在,并谦逊地接受其呐喊和鞭策。
当晚,赵书勤和海青青与吴有治老歌师还就北侗民歌的传承和发展探讨了一番。老歌师建议海青青将来设计毕业论文,不妨就以北侗民歌为主题,一来老歌师可以为她提供素材,将这个课题的研究向纵深拓展,论文质量能够得到保证,二来也为北侗民歌发展进入学术研究范畴带个好头,吸引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沉下心来关注北侗民歌的出路。因为,随着市场经济浪潮不断席卷侗乡,北侗民歌发展出现了严峻的生存危机,那就是代际传承的人才面临断层与枯竭的危险。吴有治老歌师说,北侗文化的日渐式微,或许不可避免。但老歌师还是愿意尽己所能,尽可能地迟滞这种进程。这也是他创作《木叶飞歌》这部专著的根本初衷所在。
海青青慨然允诺,一定将北侗民歌重点推介到师大的民俗学研究版块中去。老歌师还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知海青青。今后有什么问题,两人可以随时交流。不知不觉,夜深了。三人都有点困。于是,老歌师安排赵海两人歇息。
翌日,海青青父亲来电话,准备让司机过来接海青青和赵书勤回天同。但吴有治老歌师极力挽留二人再逗留一天。因为晚上将有舞台剧演出,有个剧目是新编的,他想请二人欣赏。海青青征求赵书勤的意见。赵书勤说他服从海青青的安排。海青青有些纠结,既想搭父亲的便车回去,又舍不得高名侗寨,想再玩一天。一番踌躇后,海青青还是决定再盘桓一天,便让父亲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