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勤想进入木屋内探视大舅,却发现房门已经上了锁。赵书勤大声呼唤几声,半天无人回应。赵书勤又上到二楼,到大舅的卧房查看。不想,卧房的门也被拴住了,推不进去。赵书勤一边敲门,一边呼唤。仍然,卧房内没有任何反应。赵书勤的心里不免隐隐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再联想到火车上梦到大舅西装革履地出门远行,以及大舅写下的那几句“遗言”式的陶元亮的诗,赵书勤不由得更加惶急。他走到小窗边,透过新近安装的玻璃窗格,往卧房内窥视。屋内光线暗淡,一时看不清具体的状况。赵书勤定睛仔细分辨良久,才依稀端详出屋内的大概。屋里陈设简陋,只摆放着一张木床跟一个木柜。木床上,被子凌乱,高高隆起,似乎有人蜷缩在里面。赵书勤连忙敲打窗棂,一边大声呼叫大舅。可屋内依旧毫无动静。赵书勤回到门口,暗暗运力,抬脚就往木门上猛踹过去。砰的一声,木门应声而倒。赵书勤突入房中。登时,一股浓烈的夹杂着酒精的馊味扑鼻而来。赵书勤连忙用手掌紧紧地捂住鼻子。经过一阵短暂地晕眩后,赵书勤得以看清屋内的一切。但见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脖子以下隐藏在被子中。可能是由于双脚拱立,被子被顶成了一座小山峰。根据蓬乱的头发判断,赵书勤知道其人就是大舅王大一。床边的地板上,呕吐着一堆狼藉。连被单也被呕吐物污染了一大片。馊味正是从呕吐物上散发出来的。赵书勤走到床边,端详大舅片刻。大舅的脸涨成了紫色,浑如猪肝一般。嘴巴张得很大,里面残留着些许狼藉。双目瞳孔放大,眼珠爆出,表面被一层灰色的薄膜所包裹。呼吸早已经停止了。赵书勤知道,大舅真的出远门旅行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赵书勤来不及悲伤,立刻掏出电话,把这一噩耗告诉母亲。母亲听罢,沉默良久,才用低沉的声音说知道了。不久,父亲赵德胤来电,简单地询问了一些情况,并叮嘱赵书勤不要破坏现场。约摸两个小时后,两个警察跟一个法医来到宰喜侗寨。警察负责现场拍照,并向赵书勤做了一份笔录。法医则做尸检。警察还到村里做了一番访查。母亲也在天黑前赶到宰喜侗寨。面对大弟的猝然离世,她悲痛万分,放声恸哭。赵书勤劝慰了许久,母亲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警察也劝母亲节哀,并把对大舅的死因的推断告知母亲。根据法医的尸检分析,以及现场证据和走访调查,初步判断大舅死于窒息。而引发窒息的罪魁祸首的就是大舅呕吐出来的狼藉。呕吐物堵住了大舅的气管,致使大舅被活活憋死。所以,大舅的脸才涨成了紫色。嘴巴也才张得很大。间接原因则是大舅大量饮酒,可能醉得一塌糊涂,意识不清。所以,呕吐时,食物堵住气管,无法及时做出反应。通过走访,不少村民前几天也确实看到有人给大舅送来酒肉。这也间接证明了大舅饮酒呕吐导致气管被堵最后窒息而死的事实。
母亲自责不已。她向警察坦诚,大舅的酒肉,就是她托人送来的。本来是想趁寒潮到来前,给大舅预备一些生活物资,好让他顺利度过这轮凝冻灾害。没想到,最后却要了大舅的命。警察听后,也是唏嘘不已。
接下来,就是给大舅操办丧事了。按宰喜侗寨的习俗,像大舅这样无妻子无儿女的单身汉,是不必发丧的。但父亲赵德胤坚持要办,而且还要办得热闹一些。毕竟,大舅已经四十余岁了,也算是半个老人了。丧事不能草草应付。而且,大舅在世时,活得很艰难很窝囊,一生都没有出彩过。给他办一堂风风光光的丧事,也算是对他一生遗憾的弥补。当然,一切开销,都由父亲承担。
吹吹打打地折腾七八天后,大舅在一个寒霜盖野、大地白茫茫一片的清早被抬上山埋葬了。傍晚,随着河边烧符包升腾起来的袅袅黑烟徐徐散去,大舅的一生彻底地画上了句号。夜里,父亲赵德胤统计核算了一下这场丧事的经济账。除去各项开支,尚余十万余元。由于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