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车中长辈突然变得无比好说话:“无妨,我可以,你们师兄妹尽管叙旧。”
沈留夷无借口可寻,只得随冷耀祖去僻静处说话。
冷耀祖关切道:“师尊可是心疾又犯了?会儿我随师妹去探望探望……”
沈留夷打断他道:“不劳冷师兄,师尊无碍,只是需要静养。”
冷耀祖仍不肯放弃:“不见师尊面,委实不能安心,还请沈师妹成全师兄片孝心。”
沈留夷越发不耐烦:“师尊喜静,又在养病,冷师兄还是安心当差,师尊召见时去问安吧。”
她说着欠了欠身便要离开。
冷耀祖情急之下拉住她衣袖:“沈师妹留步。”
沈留夷柳眉竖,将衣袖用力拂:“冷师兄自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冷耀祖忙不迭地道歉:“沈师妹,师兄也是关心则『乱』。”
他顿了顿道:“师兄也不你兜圈子,师妹你在师尊面前说得上话,能不能替师兄美言句?若是师尊能回心转意,师兄定结草衔环来报……”
沈留夷本可搪塞他句,她今日被姬若耶折腾得不轻,心绪本就不佳,哪里还肯敷衍,当即道:“我也师兄实话实说,师尊已将你从玄委宫的名册上除了名,你还是好好在此地当差吧,若是犯条玩忽职守,更连累师尊颜面无光。”
冷耀祖如遭雷劈,仿佛丢了魂魄。
沈留夷见他这般模样,生出些许恻隐之心,从乾坤袋里取出个锦囊递给他:“师兄妹场,这些灵石你拿着吧。”
说罢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姬少殷人处跑去。
冷耀祖愣愣地看着手中钱袋,忍不住大笑起来,接着他忽然发足狂奔,追到车前,将钱袋重重掼在沈留夷脚前:“我是你师兄,你当我是要饭的?我是堂堂琼华元君亲传弟子……”
姬少殷见昔日门师兄成了这癫狂模样,心中不落忍,劝冷耀祖道:“冷师兄,你稍安勿躁。”
冷耀祖却冷笑了声:“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姓姬……”
话未说完,个老叟带着个精壮的仆役从旁横穿出来。
管把冷耀祖扯到边,把手中竹帚塞进他手里:“叫你去打扫兽栏,你在这里做什么……冲撞了位道君你担待得起么?”
那个精壮园役推推搡搡地将冷耀祖赶到边。
管对着玉车作揖赔礼。
若木道:“无碍,这种好戏倒是难得看见。”
管知道这位贵客『性』情乖张,极不好伺候,讪笑着道:“道君喜欢什么林禽林兽?奴替道君挑只好的。”
若木道:“方才那拦路的狗儿不错,我听他叫得挺精神。”
管把腰弯得更低:“道君说笑了,那不是灵兽,是人。”
冷耀祖听在耳朵里,目眦欲裂,便想那车中人拼命,却被那个壮仆拦住。
若木轻嗤声,放下帷幔。
清悦的鸾铃声渐渐远去,个园役也不理会他,扔下他自顾自干活去了。
冷耀祖坐在地上发着怔,直坐到天黑,这才站起身,拾起竹帚,拖着腿慢慢向畜棚深处走去。
肮脏恶臭的角落里,辨不清『毛』『色』的断尾狐狸蜷缩成团,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睛,双兽目在黑夜里闪着精光。
玉面天狐讥诮地笑:“咦,冷仙君怎么还在这里,没跟着琼华元君的车驾回玄委宫么?”
冷耀祖字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又比我好少。”
狐狸道:“你还幻想着她会回心转意呢?”
冷耀祖不发言,阴沉的脸『色』便是最好的答案。
良久,他终于道:“我放你走,是你要是被人逮住了,别扯上我。”
狐狸道:“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卑鄙。”
冷耀祖点点头,默默打开铁栅栏,用手抓住玄铁链,气沉丹田,猛地拗,只听“喀拉”声,铁链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