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珩的婚期定得实在是太赶,定亲宴一结束两家便开始忙大婚的事,郑淑果然送了三个嬷嬷来,一个个都是料理宅院的高手,贺嫣只需要乖乖听话就行了,所以皇后一召见,她便立刻进宫去了。
“你母亲去得早,有些东西没人教你,本宫便想着你大婚前一日进宫一趟,本宫好好与你说道说道,你觉得如何?”皇后慈眉善目地与她商量。其实她想过让贺嫣从宫里出嫁,可贺家如今就这一个孩子了,自然也希望从家里走,她便没有提出来叫贺家为难。
贺嫣正在帝后赐的嫁妆里穿梭,闻言不解抬头:“什么规矩呀,您现在教我不就好了?”
“……不能教得太早。”皇后非常含糊。
贺嫣顿了顿,明白了。
她想说自己在漠城时也去过几次花楼,男欢女爱那种事多少还是知道点的,但看看皇后的表情……算了,别把她给吓到了。
“可千万要记得来。”
皇后又重复一遍,贺嫣只好乖巧答应。
皇后看着她精致的眉眼,仿佛看到了故人,许久幽幽地叹了声气:“你父母若还在,知道你嫁给知珩,定然也是高兴的。”
贺嫣闻言,乖巧地靠进皇后怀里。亲昵的动作倏然跨越了权力与阶层,这一刻两人就像寻常人家的亲人,安安静静靠在一处。
“你性子活泼,总爱玩闹,若是嫁到其他世家,必然是要受委屈的,还好你最终选了知珩,”皇后目光温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知珩是个好孩子,必然会一辈子敬你爱你,有他在你身边,你便不必太懂事,我也就放心了。”
“人心易变,娘娘就这么确定他会一直喜欢我?”贺嫣小小声。沈叶也好,皇后娘娘也好,都笃定沈知珩对她情深似海……她倒不怀疑沈知珩的人品,只是觉得短短几个月生出的情分,再深又能深到哪去呢?
“旁人或许会变,他可不会,”皇后轻笑,“他恋慕你多年,又怎舍得对你不好?”
贺嫣愣了愣,当即坐直身体看向她,皇后自觉说错话,轻咳一声便要岔开话题。
贺嫣及时拦住:“您说他恋慕多年是什么意思?”
皇后见她眉头紧蹙,便知道是躲不过去了,轻叹一声道:“本宫答应知珩保守秘密来着……”
近来刚入秋,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等到贺嫣从中宫出来时,倾盆大雨又变成了雾一样的小雨。
她怔怔走出殿门,立刻有小黄门送上一把伞,贺嫣看也不看径直走进雨中。
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洇湿了肩头,睫毛上也挂了几滴水珠,她却浑然不觉,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忆自己与皇后的谈话——
“你就没有想过,贺家当初被奸佞污蔑,对方明明有备而来,想趁这次机会彻底铲除贺家,却为何突然如此轻易地被翻案?知珩明明是文官出身,皇上又为何让他做了皇城司指挥使?”
“那是因为知珩抓了对方的人,严刑拷打了多日才逼问出来一丝破绽,又顺着破绽一查再查,才抓住了幕后之人。他将查到的证据尽数交给了本宫,本宫又亲自交到刑部,这才为贺家翻了案。”
“此事……皇上也知道?”她怔怔开口。
皇后摇了摇头:“受知珩所托,本宫只说是自己的人查到了,皇上后来发现与知珩有关,却不知有关多少,本宫也只托辞说他帮了些忙,皇上因此对他留心,发现他在探事缉捕一事上极有天赋,恰逢乱局,便设了皇城司。”
短短一段话,她听了许久才勉强听懂,可还是深深疑惑:“他为什么要刻意隐瞒?”
“起初本宫以为是为了避嫌,毕竟谁人不知他与你一起长大,由他提供证据未免太偏颇,可后来……”皇后沉默片刻,道,“后来尘埃落定,他大病多日,梦魇里时常念出被他用刑的人的名字,本宫便猜测,或许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太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