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书依旧给不出任何回答。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她终于想通了。
胸口闷得慌,白川童浔如同溺水之人般大口喘息着,一滴泪断了弦,快速滴落在薄薄的书页,渲染开一片小小的深色,随后消失了痕迹。
多像她。
就像她一样,明明穿越过那么多的世界,却仍然留不下任何存在的记录。
就连她自己都会忘却的一段旅行,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压切长谷部的梦境里,“白川童浔”和他讲诉梦中故事的时候,她分明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剁碎了喂狗,什么说好要陪伴到世界的尽头。
这些全都是在穿越到乌鲁克时,和吉尔伽美什的对话中出现过的内容。
所以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劳什子的穿越,那些全都是她的过去,是她被遗忘的记忆。
她所谓的穿越,其实和“白川童浔”的那个做梦是同样的性质。
说是穿越到其它的世界,实际上则是在狱门疆内沉睡,以类似意识体的活动重新经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然而那又不是绝对真正发生过的,因为她在使用狱门疆时清晰地拥有着现在的意识,只把它当成一场单纯的穿越,所做出的举动偶尔会和曾经发生的事情有不一样的偏差。
但大体走向基本一致。
……怪不得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经常会受到蛊惑般说出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话。
怪不得心中总是突然生出某种古怪的违和感。
白川童浔忽然笑了。
“狱门疆只是个引导,那些并不是我真正的记忆,对吗?”
她低头看着召唤书,手指缓缓抚摸上书角,精神状态已然到达悬崖边缘:“所以我的那些记忆呢?是被你抹除了吗?”
“我到底为什么会穿越那么多的世界,你告诉我。”
“这是我第几个世界了?”
少女近乎奔溃地咬牙,颤抖着弯腰,将额头抵在那本曾经她最为依赖和信任的笔记本上,无助地问它。
一声又一声。
“我真的还能回去吗?我还可以找回我失去的记忆吗?”
“我到底都忘了什么?”
召唤书闪烁着,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最后书页上呈现出这样一句话。
【抱歉,召唤师权限不足,请收集更多信物,以此来解锁权限。】
真见鬼。
白川童浔已经对这句话感到厌烦。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她长长吐出一口郁气:“我每次穿越世界,都会失去记忆,把它当成第一次穿越,然后再通过各种方法梦到以前穿越的那些记忆吗?”
【……是。】
所以,她究竟离家多久了?
少女闭上眼睛,又缓缓直起身体,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平复了很久的心情。
海风吹到身上,卷起湿咸的凉意,白川童浔强迫自己放空大脑,不去想那些悲观的念头。
好半天,她才抬手抹去泪痕,瓮声瓮气地开了口。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次它回答得很快,那些金字的周边被添加上可爱的小花,如同是某种笨拙的安抚。
【我是您的专属召唤书,您可以放心信任我。】
【请再多坚持一段,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我保证。】
像是表忠心似的,它说:
【从今晚开始,我会慢慢将记忆返还给您。】
【我绝不会伤害您。】
一行又一行带着可爱花边的金色文字倒映在白川童浔浅色的双眸。
风不知何时停了,翱翔在空中的落叶轻飘飘地荡了下来,连雾都仿佛散开许多。
又是一行字缓缓出现在底端。
宛若谁轻轻的低语。
【……只有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童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