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不想将事情闹大,他们这些伍锋的属下,也只能听命。
于是,楚逸尘就见到这些方才还百般羞辱取笑他的人,犹如被恶霸□□的大姑娘似的,各个扭扭捏捏,又憋屈又不甘心地排队来给他道歉。
他内心一时有些奇妙,不由偷偷看了身侧的柏空一眼,就见到对方那张看似严肃正经的脸上,露出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本来楚逸尘说没有被欺负后,那柏空气势汹汹地踹门进来的事就很不礼貌了,但柏空灵机一动,顺着褚策的话题往屋内一坐,于是这些人的关注重点就变成了给他赔罪上,踹门的事已经无人记得了。
他真是个机智的妖怪。柏空心想。
他的内心想法如此简单,可这抹笑落进楚逸尘眼里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难不成对方什么都知道,这么做是故意为之?
既让这些人给自己赔罪又不引起过大的干戈,如此两全其美的计划,饶是楚逸尘都一时想不到。
但柏空真的有这么心机吗?会不会是他想多了?楚逸尘一时陷入了柏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的自我怀疑。
屋中众人陆陆续续敬完酒后,伍锋虽然没有亲自过来,却也在座位上,扬着微笑,遥遥冲柏空和楚逸尘敬了一杯。
柏空也回敬一杯,于是,一场干戈化为玉帛,但屋内气氛依然有些尴尬,毕竟在场众人谁跟柏空都不熟,尤其他们前不久还在以羞辱那个乐伎的方式报复对方。
褚策只好再度出来圆场,笑着说:“柏小兄弟好武艺!褚某白天输给柏小兄弟可谓是心服口服,敢问柏小兄弟师从何处?”
“师从我爷爷。”柏空说。
他这话也不算说谎,自柏空从空无中诞生拥有形体以来,关于怎么修行,以及这世上的种种规矩道理,都是柏树妖教他的,他跟柏树妖的关系,用人类来类比的话,大概就相当于师父或父亲。
不过柏树妖年龄大了,说话行动都慢吞吞的,化为人形也是个老头的模样,所以柏空对外都说是爷爷。
“令祖的名号是?”褚策又问,他觉得能教出柏空这样的高手,不应当是寂寂无名之辈。
“没有名号。”柏空老实回答说,柏树妖确实没什么名号,平常柏空叫他也都是柏树妖柏树妖的叫,下山了才换成柏爷爷。
“哦——”褚策也不知信没信,但反正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他换了个话题,“听说柏小兄弟是一直住在山里,最近才下来?”
“对。”柏空点了点头,“我两个月前才下山。”
“听伍俊公子说,柏小兄弟是奉爷爷之名下山找媳妇,然后对旁边这位公子一见钟情了?”褚策用玩笑的口吻说着,但看向楚逸尘时眼里还是有难掩的蔑视,他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恶意道,“想来这位公子一定有过人之处,才叫柏小兄弟这般喜欢,他既然是教坊司的乐伎,那琴技定然不错,能否请柏小兄弟让他给我等表演一番?”
他这番话意在强调楚逸尘的身份,不过就是个教坊司的乐伎,是个花钱就能玩的玩物,生来就是给他们这些人表演取乐的。
柏空并没有听出这种言下之意,但他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转头问楚逸尘:“可以吗?”
楚逸尘看了柏空一眼,柏空没听出褚策的言下之意,他却是听得出来的,他对此倒也没有多少怒意,毕竟已经十年了,这样的折辱他受得多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客人,粗鲁的,礼貌的,从来都没有人把一个乐伎当回事,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让他做什么就得做什么,更遑论征询他的意见。
可柏空在询问他,不是居高临下的,而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在询问他的想法。
楚逸尘的真实想法是不想弹,君子学习琴技是为培养德行,但楚逸尘学习琴技只是为了讨好客人,如果有选择,他是半点不想做这种谄媚逢迎之事,尤其是在这群想要羞辱他的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