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良久,他语无伦次地确认:“是,是哪个陈大有?重名?不是,他在北直隶死了,京师怎么会知道?”他仿佛找到了原因,斩钉截铁地下结论,“你诈我!不是陆千户,您不能为了审案,就诅咒人死啊!他年纪轻轻的……”
“他娘子姓王。”陆九万打断有些疯癫的他。
喋喋不休戛然而止,马顺直勾勾盯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好半晌,他才低下头去,一滴水珠落在了手背上,晶莹剔透,带着温热。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哪怕是因理念不合掰了,对于熟人离世还是会伤心难过。
“他,怎么死的?”马顺还抱着丁点期盼,“是病死的,还是,喝酒喝死的?”
“是中毒。”
马顺沉默了会儿,吸了吸鼻子,小声交代:“我,我跟他小时候一起要过饭,后来,我入宫,他被人收养,就,没了联系。”
陆九万知道,陈大有的死,终于破开了马顺的心防。
“一开始我俩合作的时候,处理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就是那种有破损的,宫里贵人不稀罕用的,只要给别人塞点好处,便能糊弄过去,没人追究的。后来,后来他胃口越来越大,有天跟我说,想搞笔大的,还说别人谁谁谁,进宫比我晚,送出来的东西值钱多了,人家早发财买宅子了。
“最初我不敢,但他跟我说,会帮我在老家族里收养个孩子,挂在我名下,让我百年后有人祭拜。我心动了,想着得给孩子留点财产,就大着胆子送出去一个黄玉如意……真就那一个值钱的!谁知道,谁知道就被人逮住了呢?”
马顺语声更咽,抹了抹泪,接着道,“再回来吧,我不敢了,想收手,陈大有不乐意,借钱的时候不情不愿的。我早该察觉到不对的,前段时日我俩吵了一架,我还上钱后,谁都不理谁了。”
陆九万皱了皱眉,马顺和张大亨勾勒出的陈大有胆大心细,为了钱财不择手段,并且对人对情有点淡漠。这种人如无意外,一般会过得比较舒服。
她想了想,问:“你俩提过通明石或波斯贡物么?”
“没有。”
陆九万回忆着张大亨的口供,觉得不对劲。
“他那老乡,一开始似乎不想接他这活儿……人家老乡拒绝了几次,陈大有不甘心,愁得喝了好几顿酒。后来不知怎么搞的,他老乡又同意了。”
她忍不住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马顺这回没犹豫,肯定地答:“六月中下旬,具体日子记不得了。”
时间上很接近,但陆九万觉得陈大有那位“老乡”,十有八九不是马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