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辞比较严厉,以至于盛惟乔委屈到哭着跑了,但出发点肯定是好的——怎么都比故意看着盛惟乔自讨苦吃好——何况绿锦知道盛惟乔娇宠惯了,素来懒散,对于长辈的规劝与教诲,从来都是爱听就听不爱听就左耳进右耳出。
盛睡鹤又是一直被她欺负的,这会要想让这妹妹长记性,话说的重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绿锦这么一盘算,觉得等会意思意思的安慰一下盛惟乔,要紧的还是得给这小姐分析清楚轻重,免得盛惟乔误会了盛睡鹤,导致兄妹之间罅隙越发增大才是!
内室的盛惟乔不知道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正打算给自己上课,她这会其实也没有像绿锦她们想的那样委屈的扑在被子里号啕大哭。
实际上她进房后没多久就住了哭声,反倒是羞愤的感情汹涌澎湃,让她久久不能自已。
“他把我当妹妹,我有什么好难堪的?!”盛惟乔恨恨的咬了口被角,恨恨的想,“他本来就是我哥哥——就算不是亲的,瞒了里里外外,上了族谱,都公认他是爹爹的外室子、我同父异母的兄长了,外人眼里,谁看他不是我哥哥?尤其爹娘当初之所以会做下这样的事情,图的不就是让他为我尽长兄之责吗?!”
“之前我还担心他晓得我们不是亲兄妹,对我有不该有的想法呢!”
“今儿个他与我倾诉肺腑,说了当我是妹妹,我该放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提着的心才是!”
“为什么要哭?!”
“还从书房哭着一路跑回来,槿篱、绿锦她们统统看见了……”
盛惟乔想到这儿,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现在好了,我要怎么办?!”
她这里趴在被子上滚来滚去的苦恼,书房里,被她抛下的盛睡鹤却也没有立刻唤进公孙喜等心腹商议正事,而是坐在榻上,皱着眉,仔细的思索着盛惟乔突如其来含泪而去的缘故:“女孩儿从我诉说在玳瑁岛的经历时就噙了泪,之后再听了几句就开始哭了。这都是预料中的事情,毕竟我说那些话,本也就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心。只是她好好的哭着,为什么说走就走了呢?”
虽然盛惟乔走之前道了句“累了”,不过盛睡鹤哪里看不出来她是搪塞?
汲取上次自以为是解释、实际上是令盛惟乔大大的误解的教训,盛睡鹤这次不敢怠慢,急速的分析着,“她走之前说的那两句话,前一句应该是针对我同她讲的那些凄惨经历,后一句,却是回应我‘要是有个妹妹多好’那句了?”
这话当然不是出自他的本心,只是他以为这么说会让盛惟乔放下对他的戒备与猜疑罢了。
实际上这话出口之后他就懊悔了——自从察觉到对这女孩儿的心思后,他其实有意无意,在撇开两人之间所谓的兄妹名分,除非必要,他根本不会用“妹妹”来称呼盛惟乔,之前一口一个“为兄”的自称,更是再也没用过。
虽然盛惟乔没有注意到,但盛睡鹤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自称“为兄”的时候,即使对这女孩儿的态度很有几分孟浪,心里还是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放在兄妹的定位上的。
悄然换下这自称的现在,却是完全不想做她的哥哥了。
实在是哥哥,也该是情哥哥才对。
如今将盛惟乔离开前的两句话反复咀嚼,忽然就是一怔,像是静夜里惊雷划破黑暗一样,就想到,“这女孩儿突兀离开,必有缘故!以我这两年对她的了解,我方才说的那些过往,顶多让她为此唏嘘落泪,不可能失态到扔下我跑回房里去!”
“若如此的话,那么问题必然是出在了最后那句话上!”
“那句话……”
“重点是她的脾气,还是……‘妹妹’?”
他一点一滴的回忆着彼时盛惟乔的神情与语气,试图推测出正确的答案。
神情变幻万千片刻,盛睡鹤骤然用力握拳,忍住激烈的心情,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