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澹月不明他为何忽然转了话头,但既是无常师昔年论剑之语,仍立时正色侧耳,又稍加思索,道:“小师叔之意,乃是你当下剑心有变,也是循此四道之中?”
剑清执悠悠道:“旧时我修剑,多循无心之道。金庚在杀,不杀不足以彰显无所不摧的杀伐意象。秉杀无心,理所当然。”他又重将丹霄一转,冰白的刃锋上带起一线凛光,如凝寒粹。下一瞬,随着他手指轻轻压上,寒凛之气倏然而褪,剑上分明净洁无物,却好似看到丝丝水线顺锋刃蜿蜒而下,没入了剑脊之中。
裴澹月一惊,脱口道:“小师叔,你的剑意?”
剑清执明白她惊讶何来,点了点头:“无心入有情,意象皆转,剑心两分,尚不能合。也是我一时高估自身,自以为能转圜圆融,不想一槛难越,才如你所观。”
“这……这……”裴澹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神色几变,显见内心一点念头纠结至极。末了到底一咬牙,看了看堂下不乏弟子门人在,干脆起身一把拖住剑清执臂弯,拗着他跟着自己转向后堂。剑清执却没料到她这般动作,推也不是拒也不是,只得别扭了几步跟上:“大小姐?”
后堂内甚是清净,连个洒扫的童子都不见。一片空荡荡中,裴澹月还是将剑清执一直拉到一架立屏后面,咬了咬唇才轻声道:“小师叔,你……你与朱络……可是?”
问及私密,她到底有些脸皮薄,没能彻底一把掀开。倒是不想片刻前尚能坦然一言无心有情之道的剑清执稍一愣神,随即竟也半别开了眼,沉默片刻才道:“你倒也不必太过上心这些事。”
“我……”裴澹月一噎,但多少也从剑清执的态度中猜出了大概的答案,一时间又气又笑又有几分五味陈杂,两人面面相觑好一阵子,硬是没人能再开口说话。最末还是裴澹月抬手扶额晃了晃头:“你们……你和他……唉,我倒是白白和你们打小一起长起来,想不到你们却在我眼皮底下暗度陈仓!”
剑清执被她说得微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还嘴,只好继续让开目光:“眼下多事,不足以论及这些小处。”
裴澹月“哼”了一声:“破你剑心,逼得你改了之前几十年苦修的剑道,还算什么小处!你……”她突然一愣,想到了什么,“你剑中生变,我和风师兄眼力不足也就罢了,二叔又岂会看不出来?”
“代宗主他……”剑清执稍一沉默,“自是瞒不过代宗主。”
“那二叔还……”裴澹月猛的向后一仰,深吸了口气,像是闹起了几分小脾气,一下一下的咬着牙。
剑清执少见她这副样子,不免问了句:“代宗主如何了?”
只是裴澹月还没应答,堂上忽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有人高声急切道:“云主,云主,有云光生变!”
听那声音,正是西天兑中堂下执事的弟子。两人神色登时皆肃,飞快转出后堂,就见几名弟子匆忙迎上前来:“大小姐,云主。”便将手一指门外,“山门传讯,遥见水云乡以云光传讯,有莫名之敌侵扰,报请宗门速援!”
“莫名之敌?”剑清执脸色微凛,一手已按上丹霄,“莫名?”
那报讯弟子咽了口口水:“云讯简略,只知来袭阵仗中黑云压顶,有雷火齐降。我等不敢妄度,猜测或许是……”
“是御师一行!”裴澹月登时眉毛一竖,心中已有几分底定,咬牙冷笑一声,“这魔人竟真敢来触碧云天的霉头,好不知死活!”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快步出了正堂,忽一抬眼,一道炫目遁光正从东天震方向纵起。剑清执不假思索旋身合剑,人与剑划出一道白虹堪堪截在了遁光之前,低喝了声:“你回去!”
那遁光正是风天末唤起,想来同样已听闻了水云乡遇袭的消息,暴跳如雷正欲前往。忽然面前出现剑清执横拦一脚,斓光顿散,露出风天末黑着一张脸:“小师叔,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