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和如冰登时异口同声,默契的为自己寻开解。只是转眼又开始为了谁压过谁一头争了起来,叽叽喳喳,不肯示弱。
那公子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闭嘴。耳边清静后,才又重新持笔,看着铺开在案上的未完之作。雪白的纸面上泼满云雾,连山接海,云蒸雾绕间,一条腾龙翱翔九天之上,鳞甲鎏光、须爪昂扬,势不可侵,睥睨万物。那股狂傲独尊的气势几欲破纸而出,甚至心智稍有不坚之人,连放肆直视都是不能,更兀论于其上指点挥毫,恣意勾抹。
不过那公子身为作画之人,全然不受影响,目光一寸寸在画面上细致扫过,便觉仍有许多不足,手中笔欲落又提,喃喃自语:“不成,尚未至……此时犹不可……”这般反复了几次,忽的将笔一抛,转而从袖中抖出一方名章,用力盖在了画卷的下角。
水精和如冰已又凑在一处,小声嘀嘀咕咕:“公子这一幅画已画了快十年了,怎么还没有画完呀!”
“公子自有道理,你又不懂画,当然不明白。”
“可是公子每作此画,便是夤夜旷日,煎熬心血,如冰很是心疼。”
“水精也心疼……”
两颗小脑袋正抵在一块儿说话,见那公子动作,如冰当先便跳起身,拍手惊喜道:“公子的画这是画完了?”
水精紧跟着扒在了画案一角,却不敢去看那画幅,闭紧了眼故作老成:“哇,当真不容易,画了这么久,我们鱼都可以爷爷孙孙十几代了!”
那公子失笑,倒过笔杆在他头上敲了敲:“胡说八道,此画尚未完成。”
如冰的小脑袋也立刻挤了上来,晃了又晃:“为什么?”
“不过是尚未到此画可以完成的时候罢了。”那公子拨开两人的脑袋,去取了旁边几案上的温茶,一边慢慢啜饮一边道,“连天象都不懂得看的蠢儿,想不明白也是该然。”
水精和如冰立刻都垮了脸,如冰嘟囔几声,忽然想到什么,蹦跳着凑过去:“公子,我想起来了!昨夜我感觉到北天有一道奇怪的气息出现过!”
“噢?如何奇怪?又是什么样的气息?”
如冰顿时又卡住了,半晌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就是有点奇怪……奇奇怪怪的,鸟不喜欢,也不讨厌。”
那公子莞尔,伸手盖在她头顶蹭了蹭:“那是一道奇生之灵的气息,非妖非灵,渊源便也不深不浅。奇生之灵啊!”他说着话,忽然自己颇生感叹,“灵裔在炼气界销声匿迹数千年,想不到仍不乏有心人时刻惦念,可真是……”
“让鸟讨厌?”
“让鱼欢喜?”
那公子笑出声,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当真是天意如此,变不由人啊!”
水精和如冰面面相觑,全然不明其意。那公子也不再多说什么,端着茶施施然出了船舱,随手挥袖,水面平白一阵风起,吹着画舫灵活调转方向,向着濛濛烟水更深处的湖心岛而去。
水面风亦吹拂入舱,铺开的画纸微微颤动了几下。水精和如冰不敢擅碰,两人小心翼翼拿起旁边的玉龟压住了纸面,墨玉龟身旁,正是鲜红欲滴的印纹寥廓大气,勾勒出持笔作画人之名:玉嵯峨。
莽莽荒荒背城岭深处,孤城寥落,千年无改,听凭长风绕行,呼啸来去。
分明升起的朝阳正在一点点破开长夜阴霾,可吹过背岭城的风却依稀渐染了一层阴晦颜色。灰天之下,浩浩黑风,裹着一道狰狞巨大的兽形自天而降,轰然一响踩在了城门前的空地上。
已见残破的墙体和大门石匾上都被震得簌簌落下些灰屑,待到溅起的灰烟沉静,坐在骨奴儿背上的御师才伸手拍了拍它的脊骨:“走吧,进城。”
话音才落,一道白光却比骨奴儿的脚步更快泛起,将整座背岭城团团罩在其中。骨奴儿一步落下,正踩入白色光罩边缘,顿时一股庞然斥力生出,任凭它身重体大巨